没忍心叫醒屋里人，江喻白记下了时间，最后看了屋里一眼，转身走了。

老吴打过招呼，抽完烟回来，便见徒弟小吴杵在办公室门前，抱着一件警用冬季外套，一脸呆滞，欲哭无泪。

先前还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老吴不解。大力拍了他一下，小伙子却跟魔怔了似得，狠狠的一掌下去，打得老吴手掌生痛，小吴却依然愣呼呼的，怎么打都打不醒。

老吴：“……”

毕竟是师父，干了二十多年刑侦工作，哪能拿这么一个愣头小子没辙？

到头来实在是无计可施，简单干脆的一巴掌拍上他清秀得略显稚嫩的侧脸，老吴厉声质问道：“干嘛呢！”

这一巴掌打得并不重，小吴脸上却是一块红一块白，分外不是颜色。小伙子怔了好一阵子方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师傅，这姑娘是江队媳妇儿啊。”

“江队媳妇儿？”老吴一怔，完全在状况外。

小吴即便在状况里，现在也只好在状况外。无奈地瘪了瘪嘴，把钱往包里一揣，蹑手蹑脚进里屋给姑娘盖上衣服，出门买烟去了。

***

隐约听到些窸窣的响动，顾小鱼睁眼的第一幕，便见到小警察端起了她面前的水杯。

先前泡给她的绿茶早已凉透，他多半是进来添热水的。顾小鱼迷迷糊糊地想着，合眼便是一愣，后知后觉她居然在公安局里睡着了，脸上一红，立马站了起来。

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件男士外套，她一起身，松垮披着的大衣跟着往下落。

顾小鱼始料不及，愈一愣，只顾得上伸手接衣服，回身时杯子已被他拿走。一杯刚冲兑好的热奶茶被递了过来，奶香四溢，勾人馋虫。

“……啊，谢谢。”顾小鱼面有尴尬，礼貌地勾了勾唇角。

小警察不答话，低头面色阴沉地看了她一眼，闷闷地“恩”了一声，转身走了。

顾小鱼愈尴尬，想不明白是不是她睡着之后做了什么奇怪的事，犯了人的忌讳，否则先前还热情洋溢的小警察，一觉醒来，怎么态度就跟变了个人似得？

但说他热情不复，除了手上的热奶茶，面前的小茶几上还摆了一大堆吃食，显然都是他准备的。

顾小鱼：“……”

人家说女人的心思难猜，到底男人的心思也是个难解的谜题。

顾小鱼选择放弃。她实在捉摸不透这小警察是怎么一回事，也懒得费心神胡思乱想——指不定人家只是事务繁忙，觉得劳累而已，跟她一点关系没有。

桌上零食琳琅满目。顾小鱼没多看，轻手放下奶茶，安然坐回原处。

小警察出了门再也没进来过，外面两人皆埋头于笔记本，似乎正忙得焦头烂额。

顾小鱼捧着厚重的男款外套，再三犹豫，终于还是放弃出去的打算，把衣服整齐折好，端端正正地摆放在身侧。

既然她醒了，别人的衣服自然是穿不得的；贸然打扰也不妥，那便等他有需求的时候，进屋取便好。顾小鱼想着，强撑起精神，插上耳机刷起了微博。

许久不曾上过微博，这一上线方才知道，前段时间她翻唱的几剑三同人歌正被转得火热，她居然莫名其妙的火了一把。

在一片软萌萝莉音翻唱作品中，稍带英气的女中音一开口便“蹭蹭蹭”给她吸了几千个微博粉丝。评论区一片高呼“甜甜甜”“萌萌萌”“掉牙掉牙”……还偶有几个“求娶”“求嫁”的。

“已经被喻喻喻喻白预约了，不嫁_(:3」∠)_”

顾小鱼美滋滋地回了一条。

“送”刚按下，突然“叮咚”一声，刚评论的微博居然被人当下回复过来了。

小桥流水人家：不嫁就不嫁，哼，大大求新作！小小小小鱼

“好呀，”顾小鱼失笑，耿直地将手机里存来已久的一剑三官配群像翻唱歌《dps阵线联盟》了出去。

接近晚上十一点，在刷微博的人还真不少。歌曲一出，下头又是一片高呼“萌萌萌”“甜甜甜”“掉牙掉牙掉牙”的。

顾小鱼跟他们互动了大半个小时，手机一放，愈觉得困倦。

耳朵里回旋着她自己的歌声“他总是抡起了重剑就砸，从不肯听我好好说话，鹤归山大风车转起来啦，我开山开虎不放弃呀……”，眼睛盯着漂白的四壁，没多久脑子里的歌词全变成“一只二白，两只二白，三只二白……三百只二白……”也不知究竟数了多少只二白，顾小鱼眼皮一沉，又睡过去了。

期间小警察似乎又进来了几次，头顶浮光几度闪烁。顾小鱼困得厉害，睁眼也尴尬，索性由他去了。

事实证明，数二白比数羊、数水饺有意思多了。

顾小鱼从三百只二白数到七百只二白，还是很困；又从七百多只二白，数到九百多只二白，渐渐有点清醒了。整一千只二白，顾小鱼睁眼，迎面便见江喻白踏风而来。

她如梦如醒，嘴上跟着呢喃了一句：“一千零一只二白。”

面前人微微一怔，眉心舒展，一张俊脸肃然不复，唇角轻快地往上扬了些，喉咙里隐隐传出一声闷笑。

人已经走近，宽厚温热的手掌亲昵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牵她起身，柔声启口，无奈道：“哪有这么多二白？”

顾小鱼无言以对，脸上红了个透。

她可算是丢人丢到家了，居然数“二白”被二白逮个正着。无法回答，只好红着脸撅了撅嘴，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