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不求尽如人意,从此天道人道、好报坏报她都不再去考虑,只要这事,她无愧于心。
被冰甲包围的顾小鱼在那一瞬间重燃自我。地铁到站,小偷转身想走,被她一把抓住——她穿一身明黄色的外衣,驻足在蓝天白云之下,与海蓝的背景格格不入,却分外和谐。
鼓声密集,顾小鱼纵声高歌,振聋聩:“一口一口啃食我的怪物,一天一天让心变的麻木,适者生存中习惯释怀愤怒,学着服从认输;直到某天血液没了温度,被他同化不再显得突兀,恍然大悟有什么能比此刻,自己都不认得自己恐怖!
一口一口我变成了怪物,一天一天心早全变荒芜,随进化论抛弃了快乐痛苦,淘汰心的全部;躺进坟墓才领悟了觉悟,善恶有报我何苦要在乎?恍然大悟原来我亲眼目睹,我让自己变最恐怖怪物……
如果能重来一次,这不归路,问你该屈服——”
话音戛然而止,一桢桢画面闪过。火车站前人贩子抱走小孩,监控器里男人偷走救命的医疗钱……多少家庭泪雨如下,多少人欲言又止,多少眼神一点点暗淡。
顾小鱼启口,与其说是在唱,毋宁言,是在邀请。
不反抗无异于提供帮助,屈服就等于流离失所。所以她才开口,呼吁也好,明志也罢,她拒绝这样的悲剧再次生:“如果能重来一次,这不归路,问你该屈服……或去赌一赌!”
一桢桢画面持续闪烁,人贩子、抢劫犯、□□犯、恶势力……所有的罪恶摆在面前,没有人敢开口,只有那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瘦弱却坚定,她两步上前,把见不得光的罪恶冲撞得呆滞,她义正言辞地将受害者拉到背后,不管面前有多黑,也勇敢启口——
“住手!”
有人向她亮出锃亮的刀具,有人向她掏出漆黑的枪管。她恐惧,她颤抖,可她脚下一步也没有退。
怦然的心跳声中,忽然有一道光闪过黑夜,把最沉重的夜色撕破给世人看。在她形单影只的背后,诸多光影交错的身影一一出现,更多的片段切换着上演。
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无数犯罪分子被抓捕归案的场景一一呈现,每一个画面里,手铐相合的声音都沉重而肃然。而在她命悬一刻之时,也终于有一个人从天而降——
万千注目之中,只听“嘭”的一声。
心跳戛然而止,顾小鱼紧紧闭上了眼,疼痛却并未窜入意识里,突如其来的只有一阵天旋地转。
腰上被人一带,本在她身前的江警官忽然和她交互了位子。
黑乎乎的枪口直冒白烟,枪子重重地打在他背后。他一声也不吭,只在枪响之后第一时间抬腿,一脚后横踢将人带枪一并踹飞。
顾小鱼来不及反应,心跳戛然而止,她紧紧闭上了眼,疼痛却并未窜入意识里,突如其来的只有一阵天旋地转。随后小个子吃痛的倒地,黑乎乎的枪管腾空而起,重重地落在几米开外的水泥地上。
小个子起身去捡手·枪,江警官反应飞快。那人才刚一伸胳膊,他一个过肩摔已经把人狠狠地丢了出去。
大高个刚从地上爬起来,又被从天而降的小个子砸得叫苦不迭。
两人一度倒地不起。
滴落在地的不知是冷汗还是眼泪,顾小鱼只顾大口喘气,不出半点声音。江喻白也不多说,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两人的动作,手上快速地把她往身后推。
“媳妇儿,把枪踹远点。”江警官突然道。
背上的小孔还幽幽冒着白烟,他头也不回地吩咐着,已经尽可能地压抑着情绪,可字里行间一股冰冷蚀骨的怒气依然喷搏汹涌,像极了地狱里来的修罗。
见她远离危机,江警官在后腰上摸了摸,跟变戏法似得,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根警棍。
棍梢在半空中微微起伏。他一声也不吭,脸色阴沉可怖。不是战神,更像是刚下战场还沐着敌军鲜血的战士,俨然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飞快地挑掉罪犯手上的刀,江喻白丢开警棍,握紧了拳头,指节“咔咔”蹦响。
关键时刻方才彰显人民警察过硬的实力。一场近身格斗战,他以一敌二,轻轻松松便将两人擒获。
“不怕媳妇儿,我在,我保护你。”
这是江警官的承诺,也是她那颗不安的心归于平静的根本原因。
顾小鱼没什么好怕的了。警笛划破天际,由远及近。光线偏移,他头上一顶警帽展露它原本的模样——严谨而威严,神圣不可侵犯。
这一切不但是顾小鱼的选择,还是她的期许: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邪不压正,正气浩然。
激昂的乐声渐行渐止,一切荒诞终归于平静。生活还要继续,不论这一幕枪击案有多惊心动魄,它既然已经成为了历史,就注定被翻越和淡忘。
v结束,海洋酒吧里的排演也告一段落。海洋乐队吉他手小黑嚷嚷着收工下班吃大餐,工作人员一窝蜂地离开,忽然之间,镜头里谁也不剩。
舞台空荡而寂寥。万籁俱寂里,突然有一阵嘈杂。
“欢迎光临,谢谢光临。凡事岂能尽如人意,只求无愧我心……”顾小鱼哼着嘻哈的调子,扬着一脸笑容,从舞台前走过。
途径镜头,她微微一怔,随即凑到了机器面前。
镜头里只有她放大的下半张脸,而后画面定格,留下她唇边一抹恬淡的笑容。
欢迎光临,谢谢光临。凡事岂能尽如人意,只求无愧我心——顾小鱼还是那个顾小鱼,安然无恙、无需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