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支满手血腥的部队,他们来到了远东!他们又想象昨rì一样烧毁我们的家园,将我们的战士,将我们在远方的亲人,将那所有爱我们的和我们所爱的人活埋,将他们挂到树上活活吊死!是的,如果我们不能今天在这里阻止他们的话,这一切就要生!
士兵们,身后就是你们的家园,就是你们的妻子、孩子、母亲,你们退无可退!”
“不,绝不后退!”士兵们的愤怒呼喝犹如狂澜厉飙,尤其是半兽人的士兵们,想到自己的亲人有可能遭到罗斯军团的屠戮,他们涨红了脸,胸口惊人地起伏着,呼哧呼哧喷着气,他们胸中战意燃烧。
“那么,就在今天,就在这里,我们要给予魔神堡迎头痛击!”
士兵们异口同声地呼喝:“打,打,打!”
“我们兵力不足,但我们的兄弟和战友正在赶来增援我们!白川将军率领十万大军距离我们只有一百多里,罗杰将军也正在赶来与我们会合!远东的千万人民在身后支持我们!我们拥有地利,在我们脚下的是远东最大也是最强的防御工事!我们拥有万众一心的战斗意志!与这些相比,那些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前来侵略我们的绿毛鬼,算得了什么!公爵的称号吓不倒我们,我们打跨了一个公爵(鲁帝),难道我们会害怕另外一个吗?给绿毛鬼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要他们世世代代记得,永远不要打远东的主意!”
“对,殿下说得真是再对没有了!”半兽人喃喃赞叹道:“就该这么办!”
“还要辛苦大家再努力一把,把罗斯给干掉!打完这仗,我给大家每人三天假,奖金(紫川秀飞快地盘算了一下,把最初想到的数字减去了一半,然后又减去了一半)每人五两银子!”
“光明王万岁!”士兵们欢呼响彻云霄。仿佛突然给灌注了能量,人人充满了活力,瞧那股欢呼的热烈劲头,倒象罗斯军团已经给全歼了。
午后两点左右,要塞的近郊出现了罗斯军团的先锋,全是不着甲的轻骑兵。经历一路跋涉,魔族骑兵本来褐sè的披风已经脏得没法辨认本来面目了,人数约为五千。
紫川秀本想浑水摸鱼地顺手将他们做了。他大开城门,城头上全部安排魔族降卒巡逻,城头上飘扬的依旧是魔族王国的旗帜,伪装得全无破绽。但是该部队指挥官仿佛有着某种神秘的第六感,他突然下令部队全速转向,脱离了城头弓箭的shè程。紫川秀急忙下令,城头埋伏的半兽人弓箭手纷纷现身,却只shè掉了最后一名骑兵马尾巴上的几条毛。
计划功败垂成了。这伙死里逃生的魔族兵还很不识抬举在城池四周来回奔驰喊杀,对着城头拉尿扮鬼脸做出种种侮辱的动作,紫川秀面涨得通红,容易冲动的半兽人兵更是激奋得嗷嗷直叫,他们推举了代表到紫川秀面前请战。一个邋邋遢遢的半兽人大汉在紫川秀面前朗诵诗歌似地大喊:“我实在受不了这个侮辱了!请殿下千万不要阻拦我!”
“我不拦你。”憋了一肚子气的紫川秀一脚把他踢下了城墙:“那就去吧!”
毫无遮掩地对着几千张牙舞爪的魔族,这个半兽人当场就吓坏了,脚一软坐到了城墙根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在全城人的哄笑声中,最后还是紫川秀下令用根绳子把这个宁死不辱的好汉给吊了上来。
当天下午的六点十分,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魔族军团的主力出现了。
东边地平线上,隐约可见那一抹朦胧的黑线,就象镶嵌在土黄sè大地上的黑sè花边,不断地蠕动、扩大,那黑线在迅速地膨胀。千万人聚成黑sè的轮廓,千万只脚步践踏着大地,扬起了沙尘,浓烟滚滚,那灰黄sè的尘土将大军掩盖,只能隐隐约约地露出一角黑sè的轮廓,仿佛魔王从笼罩自己的黑云中露出了锋利的爪子。而在那黄沙飞烟间,密集的光点时隐时现,一片又一片,那是高耸的刺枪林在夕阳下的反光。
即使从远处观看,一支正在行进的大军也是令人震撼的。魔族军从地平线上不绝的涌出,就犹如一只丑陋的怪物,那庞大的身躯已经覆盖了目光所至的天空和和大地,而且还在不断地扩大。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旌旗如海,枪尖如林,骑兵的斗篷密集如云,各种颜sè的羽毛冠争相辉映,各个方阵森严,整齐,壁垒分明。一个又一个步、骑兵方阵开到城下,延绵不断,眼看要塞东面那片宽广的平原上已经挤满了军队,而后续部队还在不断地赶来。在距离要塞两公里处,魔族军队停止了进逼,向左右两翼展开,从南、北两面对要塞展开合围,正面阵列蜿蜒足有十里,旗海飘扬一眼望不到尽头。
远东的dú lì战争开始以来,远东军还没曾经历过这样壮阔的场面,与如此庞大的魔族正规军对战。一瞬间,被魔族大军进逼的气势所震慑,起义军官兵面露恐惧。
紫川秀一惊,情知若不设法挽回士气,绝对坚持不到白川赶来。他故意大声问:“德昆,你看,这该有多少兵马?”
半兽人德昆打起了眼帘:“我说不好,殿下。但看这方阵的厚度和两翼的展开,起码有十万人马。”
紫川秀笑笑:德昆还是嫩了点,要营造如此庞大的气势,这起码要十五万大军——更准确地说,魔族有步兵十四万三千多,骑兵三万一千,总共十七万四千兵马,全部隶属魔族王国第九军团,这是刚刚从鲁帝那得到的情报。魔神王国的第二大部族鞑塔族这次倾巢来战,看来罗斯公爵对远东势在必得。
紫川秀大声说:“防守战是很占便宜的。当年的帕伊之战,魔族又有多少兵马?不下百万!而且全部是魔族军那些最强的jīng锐军队,结果怎样?不照样给打得落花流水吗?”
周围的士兵神sè一振,纷纷交头接耳。紫川秀继续说:“我们所在的是仅次于瓦伦的远东第二要塞,城高河深,更不是小小的帕伊城可比的,而且武器jīng良,援军在侧,粮食充足,哪怕魔族就是再来百万大军,我们也毫无畏惧!不,兄弟,我们不光是守住城池!我们要的是一次大胜,要彻底击溃他们,全歼他们!”最后几句话,他扬起了嗓门,声量大得整个城头都听得清楚,站得近前的一队士兵激动得鼓起掌来,跟着大喊:“打败他们!消灭他们!”
紫川秀赞赏地对他们翘起了大拇指,想:“傻蛋,当官的说什么你也信啊。”
魔族军虽然来势汹汹,但据紫川秀观察,他们军中并没有重型的攻城车、登云梯、投石车等必备的攻城武器。这场遭遇战对双方都是突如其来的,对于在这里会碰见联军的大部队,罗斯毫无准备。有帕伊的前车为鉴,除非他蠢到要让士兵以血肉之躯填满特兰的护城河,否则在造好必要的攻城工具之前,他应该不敢对要塞动攻击,而要长期围攻的话,庞大的兵马并无助于成功,反而徒显其短。
远东联军还是第一次与鞑塔族的军队对阵。科尔尼会战时候鲁帝带领的全是塞内亚族的士兵,尽管远东联军最终还是依靠人海战术击败了他们,但那六万jīng悍、勇猛的塞内亚野战军给刚诞生的远东联军上了血淋淋的一课。自那一战之后,很多远东将领才明白什么叫一流的军队。鞑塔族的军队实力究竟如何,现在还不得而知。但以一个军事老手的眼光,紫川秀平心而论,他们确实不能跟塞内亚族比,看他们行军列队的情形,他们缺少塞内亚族那种如狮如虎的可怕斗气,那种压抑的森严杀气,更没有那种浑身充满jīng力的可怕的爆力和嗜血的狂热——倒很象创建之初的远东起义军。
“殿下,他们有人过来了!”
紫川秀闻声望去,魔族军主阵中出了五名身佩白羽的军官,朝着城池方向径直策马前进。在进入城头的shè程范围之前,领头的一人向城头喊话:“城上不要放箭,我们有话要说!”
城头静悄悄的,没人回应。魔族军官们心有恐惧。他们商量了一下,只有一个人继续策马前进,其余的人在原地等候。那个军官很有胆sè,一口气冲到了城前二十米处,朝城头喊话,大致内容如下:
“前任远东总督鲁帝大逆不道,背叛神皇陛下。我军奉陛下之命而来,将要对其进行惩罚,并平定远东地区的叛乱。我军由鞑塔族领、高贵的王国公爵、加纳军区的总督罗斯大人亲自统帅,军队足有二十个万!奉劝各位神族将士不要执迷不悟,陪着鲁帝只有跟他殉葬了。以王国和陛下的名义,命令你们立即打开城门迎接公爵大人,立功者有赏,否则大军一旦破城必将玉石俱焚,那时候就将后悔莫及了!”
对这个魔族军官来说,这真是一场成功的演讲。既充满了感情,又意味深长,唯一不幸的是,他搞错了演说的对象。城头上的守军士兵只听得一通叽里咕噜的噪音,除了紫川秀,没有一个懂他在说什么的。他冷冷地下令:“杀了他!”立即,“飕飕飕”风声急响,那个很有才华的演说家顿时浑身插满了箭矢。他一声不吭地向后软倒,双脚却依旧绑在马镫上。战马受惊之下掉头奔跑,将尸体一路软软地拖了回去。
守在外面的魔族大惊,同时退后几步确保安全,然后齐齐破口大骂,誓说一定要踏平特兰,将全城人杀得一个不留。听得下面那恶毒的咒骂,魔族降兵都快哭出来了。
紫川秀yīn险地坏笑着,因为jān计得逞而沾沾自喜。
他静静地屹立在城头的最高处,挺拔、威严。士兵们都在无声地望他,十七万魔族军也在仰望着他。夕阳余辉落在他身上,金属的面具灼灼闪亮,黄昏的晚风中,黑sè的战袍袭袭飘舞。光明王在最前线!单是他的出现就给了士兵最坚定的信心了,士兵们无声地传递着这个信息:光明王还在,我们不会输!
夕阳西垂,天sè渐渐暗了下来。城郊响了一片叮叮铛铛的敲打声,魔族大军开始打桩建寨扎营,然后各处营地冒起了炊烟渺渺。从城头上看去,那散落在火堆边三三两两时聚时散的魔族兵简直跟蚂蚁一般。
紫川秀这才想起自从入城以来,起义军还没能进食,他大手一挥:“开饭!”
在士兵们吃饭的时候,他叫来了鲁帝,向他询问要塞的粮食储备情况。鲁帝回答说绝无问题,还带着紫川秀亲自去粮仓看了一次,那巨大的粮食袋一堆一堆地垒成了小山,紫川秀只有吐舌头的份。他顺便又查看了设在东、南两个城头的四个武器仓库,更是心头狂喜:各式各样的武器一捆又一捆堆满了整个仓库,那些新造的刀、剑统统用稻草密实地包裹起来,随便拆开一把,黑sè的锋刃寒光闪闪,保养得非常好,比起义军目前装备的土造砍刀锋利得多。最让他高兴的是弓箭仓库,那里储备各式各样的骑、步兵用强弓共三万多把,箭矢竟达二十万捆,更有造价昂贵的攻城车、箭台、云梯、冲击弩车等大型攻城装备,这是魔族军队为将来攻击人类的瓦伦要塞而准备的。紫川秀想,如果让城外的罗斯看到这些东西,一定羡慕得要吐血,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个了。
魔族历来都是把特兰要塞当最可靠的后勤保障基地的,从远东各地掠夺来的粮食和新造的武器装备大多储藏在这里,现在让紫川秀轻轻松松地拣了个大便宜。估计,这里储藏的粮食,可以供应部队吃上两个月,这下不怕罗斯搞长期围攻了。他当即下令,将仓库里所有的投石车和重型弩机都搬到了城头开封启用,加强城墙各处的防御力量。
入夜,为了防止魔族搞突然袭击,起义军都没有进营房休息。士兵们合衣躺在阵地上,武器就放在身边。紫川秀带着卫队举着火把巡查各处阵地,查看是否有懈怠、脱岗的事情,结果很让他满意,无论他到哪个角落,值勤的哨兵都能jǐng惕地先现他,盘问口令。
在西边城头,紫川秀望向西方的地平线,来路黑黝黝的全无动静,那深蓝sè的丛林死水一般的安静。他心有疑惑: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来说,白川部队应该到达了。出什么事了呢?
绕着整个城头转了一圈,他又回到了东面。黑黝黝的夜幕中,魔族的营帐中燃烧起了熊熊的膏火,那无数闪烁的火光从城下一直延伸到目光所不能及的深黑的天际,和天上的繁星融合在一起,仿佛是天上的星星都落到了地上。
半兽人团队长德昆负责东面城头的防御。他向紫川秀敬礼,报告一切正常。半兽人诚恳地说:“殿下,您太辛苦了,请早点休息吧。”
“你也早点休息吧,德昆。”
德昆腼腆地笑着,却不肯回去睡觉。他陪着紫川秀一起在城道上巡查。魔族的营帐中,有人在出sè地弹奏冬布拉琴——魔族的一种民间乐器。夜风吹过,风中带来了一阵隐约的歌声,那是从魔族的营帐里传来的歌声,曲调yīn沉,带有种淡淡的伤感和凄凉。紫川秀只隐约听得这么几句:
“喔,我出生的故乡啊,
我再也见不到你。
再见了亲爱的姑娘,
清晨的花园里再也听不到黄莺在歌唱,
让我们来生再相会。。。”
紫川秀停下了脚步,仔细地倾听着。他抬起头来,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在窥视着浸满鲜血的大地。曲调里那种朴素的忧郁情调有力地感染了他,一瞬间,记忆中无缘无故地再现了过去的生活画面,想起了一些早被遗忘了的童年场景,想起了花园中那条开满了紫红sè蜡菊的小径,还有在那小径尽头等候自己的白裙子。在这一刻,他充满了一种怀念的乡愁,怀念着童年走过的小径,怀念着那棵刻着自己名字的大榕树,怀念着那些没有战争、没有鲜血、没有饥饿的美好年代,无限惆怅。在轻柔的乐曲中,他那冷酷的、线条分明的俊脸罕见地流露出温馨的表情。
“殿下,他们在唱什么呢?”
仿佛被梦中突然被惊醒一样,紫川秀闻到了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野狗拖长了的凄凉叫声,它们正在撕咬着今天被打死的魔族兵尸体。他的思绪很不情愿地回到了现实,板着脸说:“没什么,一些无聊的东西。休息吧。”
第二天清晨,紫川秀习惯地在六点钟醒来。他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观察魔族的阵营。早上雾很大,象牛nǎ一样白sè的雾蔼被风吹赶着变幻不定,朦朦胧胧,看不清百步开外的景sè。紫川秀心下一沉:这种天气对于防守是很不利的。
古雷跑过来给他送上了早餐,他却先问:“值勤军官在哪里?白川部队到了没有?”
答案很让人灰心:白川部队尚没到达,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即将到来。
紫川秀一凛。他想不出白川有任何理由迟到。只不过两百多里路,步兵行进两天足够。而且魔族的主力已经在自己面前,附近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白川,除非——紫川秀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一想到这里,他如同堕入最寒冷的冰窟,全身抖。随即他又笑话自己:那是不可能的。他还记得,在临出前白川那自内心的话语:“大人,请多保重自己。对我们而言,你比一百个特兰要塞更可贵。”在少女那真挚的眼睛中,他看不到一丝虚假,纯洁透明犹如水晶。
当军队正在吃早饭时候,远处传来了哨兵嘹亮的叫声:“jǐng戒!魔族崽子——上来了!”顿时,整个营地沸腾了。军官们急速地命令:“上城头,各就各位!”士兵们丢下了饭碗拿起武器撒腿往各自的岗位跑,各处响起了让人牙根软的“咯吱咯吱”的响声,那是重型弩机的弓弦被拉开了。所有人都在严阵以待,等候那即将到来的残酷搏杀。
晨光中,魔族军展开了阵势:每个步兵团队做一小方阵,每五个小方阵又汇成一个中方阵,每三个中方阵又集为大方阵,共作五大方阵出动。骑兵在步兵方阵的两翼展开队列,雄壮广阔,海一般的头盔,马刀和刺枪,浩浩荡荡,直抵天边。鼓声雷动,喧嚣震天。
大军出动,指挥营中的鞑塔族将领齐齐下跪。罗斯公爵焚香祷告:“愿大魔神保佑我鞑塔族,一战而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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