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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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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天上突然打下一个霹雳也不可能使紫川秀更震惊的了。他猛然抬起头,失声叫道:“大哥!你。。。”

“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不要跟我说不是你干的,那是侮辱我的智力。”帝林平静地说,脚下的步子一点没乱:

“第一:你的卫队长古雷在十月十五日的凌晨五点匆匆忙忙骑马出了帝都,经达凯、安然、戛纳、师迪威等六行省一路向东,本来要八天的路程他一路不眠不休,五天就赶到了瓦伦要塞,十月二十日经要塞进入远东,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除了传递紧急命令的信使,我看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匆忙——大概十天以后,十一月一日,比特行省事件生了。

第二:以前为你输送战略物资进远东时候,我就现你的秘道出口是在比特行省境内的山脉,现在魔族兵先出现的地域同样是比特行省——我不相信竟有那么凑巧的事,在比特行省境内竟然存在两条互不干扰的通道,而且大批魔族军通过山脉远东方面竟然一点不知情!”

“那么,你是在怀疑我吗,总监察长?”紫川秀强自镇定下来,冷漠地说。

帝林摇头:“不仅仅是怀疑,我是确信。魔族兵的出现和离去都那么的突然,整个事件来得太不自然,人工导演的味道太重了——而只有你,远东的光明王,有能力也有条件导演这么一场闹剧。阿秀,你的手法太拙劣了,几千公里外我就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哈、哈、哈!”紫川秀仰天冷笑几声,笑声干巴巴的:“你指控我勾结魔族军入关——那么,检察长大人,请问我身为家族的统领,我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这也是开始使我迷惑不解的问题呢。”帝林不紧不慢地说,脚下调转了一个方向,紫川秀不得不跟着他的步子前进:“表面看来,这次的比特行省事件中你没得到任何好处,唯一得到好处的是罗明海,开始我甚至还怀疑是不是他导演了这次闹剧——但很显然不是。他没有那个条件,更没有那个魄力,让上万魔族军进入家族内地示威,这需要一种异想天开的勇气和创意,能想出这种办法来的人,不是天才就疯子。罗明海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他没这种创意。

唯一敢这样做,也有条件和实力这样做的人,只有你。

魔族军入关,威胁家族的东面领土,必然会导致龙骑兵计划的搁浅。既然从远东有不知名的小路可以进入家族内地,家族必将重新关注远东的战略安全。为了保证家族本土的安全,必然要全力保住远东——从魔族手中保住远东,这就是你的目的吧?”

紫川秀终于彻底崩溃了。帝林太可怕了,那犀利的语言就象一把锋利的刺刀,无情地挑开了他所有的防御。他只能无力地辩解说:“这只是你的猜测呢。。。”

“下一句话你就要说:‘你没有证据。”——是不是?可笑呢,每个阴谋被揭穿的犯人都是这么说的。”

紫川秀沉默了。他知道自己面前的不是一般人物,很多时候,总监察长帝林的话就是证据。

帝林若有所思地低着头,象是在路灯昏暗的地上找什么似的。最后他长叹一声抬起头来,凝视着紫川秀,声音低得象是耳语:“大批魔族军涌入家族内地。在这次事件中,一共五百多人被魔族军杀害,逃亡过程中又死伤军民近千,其中绝大部分是老幼妇孺,他们的尸现在还丢弃在路边,无人掩埋。为了这次事件,家族调集五十万的军队应变,耗费钱财和粮草价值八亿三千万,另外,此次事件给家族的东部地区造成了极大的恐慌,造就了数千平方公里的无人区,上百万的居民流离失所,即将收获的成熟庄稼无人敢收割,白白地腐烂在地里。东南六省亦同样的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工厂停产,学校停课,间接的经济损失现在还无法计算出来,保守估计不会下百亿。更可怕的是数百万的民众沦落他乡,露宿街头,衣食无着,他们中有很多人最终很有可能沦为小偷和流氓。冬天即将来历,更有无数人会因为冻饿而死。

此外,恐慌也给帝都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社会行将崩溃,火灾、刑事案件频出不穷,单是因为绝望和绝望而自杀的民众就有近百人,各种邪恶宗教得以大行其道,人心崩坏,社会动荡,哪怕就是魔族军真的打到帝都城下也不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了。

阿秀,我知道,你是为了挽救远东。但这次,你错了。”

紫川秀闭上了眼睛:他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一幕幕的惨剧,魔族军队铁蹄下的城市,无辜丧生的民众,滚滚燃烧的城市,那背着孩子和包袱上路逃亡的妇女——感觉到面前是个无底的黑洞,紫川秀整个人都在颤抖——帝林说得太轻巧了,这不是犯错,这是犯罪!数千条人命的血债,上百亿的经济损失,如果事情暴露,任何一个陪审团都会毫不犹豫地判决自己死刑一千次!

“阿秀,真相不可能永无人知,我能觉察的事情,斯特林、紫川参星、罗明海都不是蠢人,迟早也能现。斯特林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察觉,是因为他太相信你了,根本没想到——也不敢想。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你是如何调动魔族军队为你所用的?”

这个问题倒是很好解决的。紫川秀想,得到自己的命令,一直闲得无聊的鲁帝兴奋得嗷嗷直叫。他从投降的魔族俘虏中纠集了几千亡命之徒,白川给他们武器,然后从秘密通道穿越山脉,进入人类世界防守薄弱的比特行省,大摇大摆地在行省外围逛了一圈。

紫川秀曾给他们严格的命令,严禁与人类的武装力量生冲突,严禁杀害人类平民,严禁跨越山脉以西一百里界线——但很显然人类的惊惶失措助长了鲁帝的胆量,那些凶残嗜血的魔族兵也太难控制了,尽管紫川秀已经严格下令了,他们还是弄出了五百多人的伤亡出来。但幸好,在紫川家的大军赶来之前,鲁帝夹着尾巴跑掉了。这是自己身家性命的巨大冒险啊,只要有一个魔族兵被俘了,自己的阴谋必将败露——但最后,事情还是败露了。

紫川秀抬起头来,毫不回避地与帝林对视:“那么,大哥你说这些话是什么目的呢?如果你是要找出事件真相的话,我承认,确实是我干,如果你要抓凶手的话,现在就可以拿人!”

“抓人?”帝林冷笑道:“抓人的话,我没必要跟你那么苦口婆心的,一队宪兵过来就够了。我是给你挽救的机会!

阿秀,听着,错过了这次的时机,我们就永远失去了征服流风家一统大陆的机会了。一旦流风家可以顺利渡过这次危机,我们又将面临两线作战的困窘,大陆三百年的战乱和悲剧将继续上演,永无尽头。你现在出面还来得及,向总长报告说已经现了秘密的道路,来自东线的威胁就解除了。

你、我还有斯特林,就如从前一样,我们三人并肩作战,齐头前进,天下谁能阻挡?我们定能活抓流风霜,拿下远京,一统大陆!千古伟业将在我们手中开创!”

他一把抓住了紫川秀的肩头,目光中充满了恳切的请求。

紫川秀心头一阵颤抖。他退后挣脱了帝林的手,掉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那么,家族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数千万远东人白白地沦为魔族的奴隶而不伸出援手?”

帝林一愣,紫川秀自顾自说了下去:“大哥,我有我的立场,你也有你的立场,现在,就如你一样,我也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了,远东就是我的生命和道路——除非你杀掉我,否则我绝不停息。当然,你可以揭我,也可以当场逮捕我,那样的话,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一死罢了!”

帝林定定地望着紫川秀,渐渐地松开了手,退开一步。

他的眼神慢慢地变了,冷漠而坚定,声音也变得冷冰冰的:“没想到你有了这么坚定的觉悟呢。阿秀,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现在四下无人,你武功又在我之上——”

一瞬间,紫川秀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意。出于条件反射,他闪电般一跃而开,反手握住了刀柄。几乎在同一时刻,帝林的长剑已经出鞘一半了:“——为何不试图杀掉我灭口?”

时间是凌晨一点,昏黄的路灯照着阴暗偏僻的小巷子里。夜幕深沉,四周寂静得可怕,远远近近空无人一人。两人相对默默伫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瞳孔都在一点点地缩小。空气凝重得有如实质,有质无形的杀气充斥了狭窄的空间,呼啸的穿堂风从两人之间掠过,那尖锐的嘶鸣让人耳膜生痛。

帝林声音低得象耳语:“试试看?杀了我,你的秘密就能保住了!”

紫川秀整个人突然抽搐起来。他颓废地松开了握刀的手:“大哥,我杀不了你。我根本就无法对你出手。动起手来,用不了十招你就能要我的命。”一时间,凝聚在他身周的杀气顿时消散无踪。

“阿秀,你太让我失望了,做大事的人怎么能这么婆婆妈妈的呢?”帝林愤怒,他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后猛烈地把剑送回鞘,出响亮的“叮”声,大步转身离去。

“你好自为之吧!”

秋风萧瑟,望着他的背影慢慢离去,紫川秀却无力跟上。在自己与这个背影之间,一条巨大的鸿沟已经出现了。比起四年前帝都流血夜那晚的争吵,这次的分裂更为严重。四年前,紫川秀曾自信自己是正确的。但这次,他只能说自己是别无选择。

对于帝林那些奇怪的举动,紫川秀是能够体会到他那矛盾的心情的。他无法狠下心肠来,唯一的途径是激紫川秀先出手杀他,那样,为了自保,他就能彻底抛弃一切顾虑和感情了!

紫川秀眼角渐渐湿润了:大哥啊,你无法对我出手,我又何尝能对你狠下心来?你曾说过:“阿秀,我可以杀光全世界的人,却不能对你和斯特林无情。”话犹在耳边,你我却到了必须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吗?

今后,在自己闯祸的时候,谁来为自己收拾残局?

在自己迷惘的时候,谁来为自己指点迷津?

在自己痛哭出声的时候,谁的肩膀曾给自己依靠?

对于帝林,世人有着种种复杂的评价。对于后世的人来说,他是黄金时代中最令人难以揣摩的人:他以冷酷残忍出名,但对自己的朋友却是全心全意地呵护照顾;他行事周密、思虑严谨,却常常有那种孤掷一注的疯狂举动;他是个无敌的军事统帅,罕见的具有长远眼光的伟大战略家,同时亦是纵横政坛的常青树;他品行高洁,为人高傲,但却常常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他野心勃勃,但却始终能从家族的利益出,所做的一切确实为家族争取了最大的利益。对世人而言,这是个充满了矛盾的角色。

但对作为他兄弟的紫川秀来说,帝林的形象是非常单纯的,他充当了亦父亦兄的角色,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帝林的膀翼下成长。如果说紫川宁是自己信仰的依靠,帝林则是自己勇气上的寄托。在那些最危急的关头,想到帝林就在身后与自己并肩作战,自己就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勇气;在帕伊被围困时那些最困难最艰苦的时刻,想到帝林那嘴角微微翘起的笑脸,自己就充满了坚持的信心:帝林绝不会抛下我不管!从帝林身上,可以感受到男子汉那种温馨的热血和肝胆,一位高贵的、有人格的朋友,同生共死的兄弟,帝林是那种自己可以毫不犹豫地交托生命的人。

狭窄的巷子,昏黄的街灯,紫川秀一点点地萎缩,无力地崩溃。他不顾身上笔挺精良的统领制服,靠在肮脏的墙壁无声地抽泣。继紫川宁之后,他又失去了一个生命中具有最重要意义的人。

七八三年的十一月二十日,晨光初亮时分,紫川秀从帝都启程,前往西南的旦雅军区上任。相对于一位统帅十一个行省、十万军队的封疆大吏,他的随行队伍略微单薄了些。没有大群依依惜别的送别亲友,没有军乐队的雄壮伴奏,没有鲜花美女的簇拥,唯一前来送行的朋友只有斯特林。因为起得太早,军务处长的眼眶有些黑,俩人漫步在帝都城下,

紫川秀不时回望向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宽广来路,他一直期待着另外两个身影的出现,两个他希望见到却又害怕面对的人。但帝林没有出现,紫川宁也没有来,紫川秀怅然若失。

远处的村落传来了晨鸡的啼鸣声,清晨的微雾已经消散。

普欣旗本走过来敬礼:“大人,车队已经准备好出了。”

紫川秀和斯特林握手告别,乱世之中,每一次离别都有可能是生离死别,大家都不无伤感,互道珍重。

迎着鲜红的落日方向,车队一路疾驰。紫川秀并不想惊扰各地,但沿途的各行省脑得到了军务处的事先通知,他们对于这位当红的封疆大吏巴结得不得了,殷勤地接待陪同护送,宴请、礼品馈赠源源不断,所到之处都是殷勤的笑脸和鲜花。一直在远东征战不休的紫川秀才感受到了作为家族高级官员的乐趣,隐隐觉得,前往旦雅担任黑旗军长官,倒也不是当初想象的那么不可接受。

车队向西走了一个星期,到多伦行省时,多伦湖舰队派来的五艘战舰已经在那里恭候了。于是车队改走水路,连马车带人都一起上了船,沿着多伦湖的支流朗沧运河前进。

很奇迹的,第一次坐船,旱鸭子紫川秀居然没有晕船。眼看随行的卫兵们呕吐得奄奄一息,他好奇心大跑去问:“你们为什么要吐啊?吐得很好玩吗?”

天生不晕船的人问这种问题简直是罪恶。虽然浑身疲软,但众人还是挣扎着爬起来,眼中放出了坚毅的光芒朝紫川秀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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