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武家的明堂。
武则天好佛,上有所好,因而各家的府邸都设明堂,置佛像,无论虔诚与否,这明堂反而成了各家里最重要的陈设。
武三思近日都在明堂中高坐,似乎已经泯灭了心中的**,他的神色慵懒,待武承嗣一到,只是抬抬眼皮:“怎么了?”
武承嗣皱眉:“二十卫换防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武三思几乎要跳起了,再没了方才的‘佛’性。
换防了,这可就不太一般了。
换防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预知到了危险,因而要提防什么。
武三思不由道:“金牛卫调去了哪里?”
“宣武门。”
“宣武门……”武三思松了口气。
宣武门比之宣文门更加重要一些,若是有人知道什么,怎么可能会把金牛卫调拨去更重要的位置?这显然是于理不合,难道,只是最寻常的调拨?
可是武三思却又不知,到底是哪里不对,他只得背着手,幽幽长叹:“要小心啊。”
武承嗣皱眉道:“兄长,我总觉得不太对,咱们还是……”
武三思却是冷冷一笑,摇摇头:“想知难而退吗?已经迟了,今日既然已经有所布置,就算知难而退,可是迟早有一日,也会事,不能再坐以待毙了,索性……来个了断吧。”他叹了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武承嗣犹豫片刻,最后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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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还是那简陋的草庐,草庐的四壁上,依旧还是那斗笠和几幅潦草的书画。
崔詧每日都要在这里吃茶。
茶是好茶,水来自于白马寺取来的清泉,只是这泛着清香的茶水摆在崔詧面前,崔詧却再没有心思了。
狄仁杰的情况很不好,落入了侍御史王斌的手里,王斌虽然名声远远及不上来俊臣,可是也是著名的酷吏,显然陛下是要治罪,可是狄仁杰这样的人,却很难挑出什么毛病,于是乎,为了罗织罪名,许多手段也就用上。
崔詧曾去探望过一次,狄仁杰是遍体鳞伤,而从王斌的手段来看,这一次,怕是狄仁杰凶多吉少了。
酷吏其实并不残忍,他们并非就是天性残暴,更何况自从武则天渐渐坐稳天下,许多酷吏俱都被剪除,便是来俊臣,也不免落一个悲凉的下场。那一个小小的王斌,在这个时候敢对狄仁杰造次,理由只有一个,他只是个工具,而这个工具,已经得到了主人的明示,若是如此,那么就足以让人胆寒了。
一开始,崔詧还以为,陛下此举,不过是为了压一压狄仁杰,即便是蓄意为之,多半也只是下狱狠狠整治一番,可是现在来看,却是不然。似乎陛下动了杀心!
千头万绪的事,俱都涌上了崔詧的心头,崔詧沉眉,默然无言。
等他想起喝茶时,却现茶已凉了,他还是拿起了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口中俱是苦涩。
有些事他想不明白,可是越是不明,却越是心乱如麻。
猛地,他的眼眸掠过了一丝狐疑:“天……莫非要变了?”
正在这时,外间猛地响起一阵惊雷,在这近寒冬的时候,却突然淅沥沥的落下了一场豪雨,大雨磅礴,狂风肆虐,使这弱不禁风的草庐咯吱响起来,从缝隙中灌进来的狂风将烛火吹熄,草庐内瞬间陷入黑暗。
几个奴仆冒雨进来,黑暗中,崔詧大声道:“安静。”
奴仆们屏住了呼吸,黑暗中不能视物,所以连手脚也都停住。
又是一道电光。
天空之处,一道银蛇闪耀,透进草庐里的光线使人看清了崔詧的脸,这只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他已风烛残年,脸上有太多岁月的痕迹,可是那一双眸子,却在一瞬的电光之中,显得炯炯有神。
“崔福!”
崔詧豁然而起。
“奴在。”
崔詧斩钉截铁:“在洛阳的子弟,这几日尽力悄无声息的移到清河去,不许再让他们逗留,就说他们平时在这里养尊处优,老夫不能再放任下去了,让他们乖乖在乡中读书。”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