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必莉卡面前流露过杀意,至少两次。
之所以至今不觉得腻烦,也许就是因为必莉卡在那之后的表现吧。
明知道西索的杀心,甚至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却从容平静,没有半分畏惧。
也许必莉卡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西索流露出杀意的瞬间,她周身的气势也跟着陡然暴涨。却每每在西索收起杀意后,飞快地平息下来,仿佛从未生过这种事,依然甜蜜蜜地冲他笑,同他分享食物,在他身边熟睡,毫无芥蒂,毫无戒备。
——你要战,我全力以赴,但不战,更合我意。
幼年的必莉卡脸颊圆嘟嘟的,四肢没有半分肌肉,体内也没有念能力,弱得如同一只蚂蚁。
真是不可思议,简直就像……纸牌塔,随时都能一口气吹散,却总是忍不住继续搭下去。
再等一等吧。
他向来对自己的耐心很有自信,毕竟,果实要熟透之后才足够甜美。
小时候的必莉卡是有些淘,可乖下来,也怪可人疼的。
她投桃报李似的递给西索一颗红色浆果,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对着火光,能看见里面的果肉筋络,像一颗沉淀着杂质的玛瑙珠。
干得好,必莉卡!
奈奈装作漠不关心地趴在火堆边,但其实她的余光一直牢牢锁定在西索的薄唇同指间的珠珠果之间的距离上,心里压着一万句:吃啊!求你了,快吃!
一定是上帝听到了她的祈祷,奈奈嘴边的胡子得意地翘起来,张大眼睛,亲眼看着西索将红彤彤的珠珠果含进口中。
“唔……”看着酸酸甜甜的珠珠果被西索用灵巧的舌头从自己口中渡到必莉卡口中,奈奈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叫,而后戛然而止。
有本事别把我的嘴粘住啊!混账!我跟你没完!
奈奈心头火起,奈何张不开嘴,只有眼刀子嗖嗖地往西索身上扎,脑海中一遍遍地弹幕刷屏。刷着刷着,忽然耸了耸鼻头,有人往这边来了,除了格雷和露西,居然还有高等妖怪,而且,这个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
夏目贵志悬在半空中,身上缠满密密匝匝的藤条。“我真的不是玲子,但我可以把名字还给你,只要你先把我放……啊!”
藤条缠得更紧,三眼妖怪一边躲闪攻击,一边怒吼:“玲子!为什么你现在才来!玲子!我一直在等你!一直!”
猫咪老师正与三眼妖怪周旋,但碍于被当作肉盾的夏目,始终难以制服三眼妖怪。“可恶,仔细闻一闻,玲子已经死了,被你捉住的是玲子的外孙!”
格雷的猜测没错,「夏目友人帐」的确在夏目贵志手中,那是一本记录着众多妖怪名字的契约书,只要手持友人帐,便能号令所有交出名字的妖怪。
虽然夏目不愿以友人帐束缚妖怪,但觊觎友人帐的妖怪却不在少数。说来有些心酸,像今天这样被反悔并希望取回名字的妖怪或抢夺友人帐的妖怪威胁的情况,并不是第一次生了。
露西扶着刚刚被他们解救下来的日向结衣,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没、没事……”日向结衣捂着喉咙猛烈咳嗽,眼角有因窒息而泛出的泪花:“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冲动地冲上去……”
露西盯着被格雷和猫咪老师围住的三眼妖怪,不解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维护那个妖怪啊?她绑架了你不是吗?”
“说是绑架,但……”日向结衣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最初,是我主动跟婆婆走的。”
那天,日向结衣的心情糟透了。
都是因为偏心的父母,同样的钱,宁可给弟弟买名牌球鞋,也不给她报补习班;同样的时间,宁可参加小学的家长会,也不参加中学的文化祭。
她踢飞了路边的一颗小石子,越想越伤心,不想回家,便拐了个弯,在附近的河堤旁坐下来。
冰凉的河风从校服领子灌进去,吹得人遍体生寒。
日向结衣盯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忽然产生了奇妙的冲动:如果跳下去,会怎么样呢?
只要一想到父母可能的懊悔,就让她产生了报复性的快感。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日向结衣嘴角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望着奔流的河水,正要站起来,余光瞥见身边一暗,有一个穿褐色和服的老婆婆挨着她坐下,树皮一样布满褶皱的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递给她一颗水果硬糖。“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