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伯英继续说道:“茶马商道到了旧朝中期又称香料之路,那时海运达,南洋岛国的香料等货物运抵琉球岛,分为两路,一路沿海岸线航行至余杭、雍扬,一路进入泉州与茶马商道相连。如今普济海匪封锁南闽东北的洋面,南洋的香料只有通过茶马商道运抵中原腹地,获取巨利。中原腹地对香料需求甚大,不如两家的交易从香料开始。”
琉球、澎湖诸岛,虽然平复琉球匪患,但是近年来普济海匪寇侵甚频,除去与普济海匪狼狈为歼的代理势力,少有世家能在凤竹立足。使得南闽郡王府有意撤消凤竹府,将凤竹府的万余精兵、近千官吏调入漳州、泉州之间,加强对泉州的屏护。
澎湖乃漳、泉的门户,琉球与澎湖唇齿相依,琉球唇亡,则澎湖齿寒,澎湖失据,则漳、泉门户洞开。
南闽官僚中不乏见识深远之辈,自然极力阻止宗政荀达一意孤行的收缩防线。
但是宗政荀达还是撤消凤竹都尉府,只设下都府一职监守凤竹。
宗政家原是依靠香料贸易起家的世家,宗政荀达见许伯英故意提及香料贸易、讥讽他放弃琉球,脸上微微一红,随之泛起一阵恼怒,说道:“南陆与腹地隔绝多时,香料贸易早已停止,若要重新开始,势力先要遣人前往南洋诸岛收货,这一来一去,没有三五月的光景是完不成的,你们两家交易还是从别的货物上开始为好。”
许伯英见台下不乏幸灾乐祸之人,想到有关宗政家内部有人与普济海匪暗中勾结的传闻,觉得正是见好就收的时机,说道:“我对南闽不甚熟悉,贻笑大方了。”稍稍一顿,说道:“茶马商道过漳州,漳州匪患不除,只怕很难吸引商旅来南闽淘金。”
宗政荀达说不出“南闽兵力匮乏,只能分兵据守险地、通衢”的话来,更加无法避过这个话题。
世人常讥南闽漳州乃是普济海匪的后方与粮仓,
徐汝愚崛起清江,与公良友琴结下死仇,岂有不趁胜穷追容其翻身的道理?
徐行平复琉球匪事,战场主要集中在漳州,使得漳州的精兵雄于南闽,随后组建凤竹府,将领官员也多是出自漳州。使得漳州的世家势力在随后的十年里大增。
宗政芪在位时,尚有威信镇住南闽诸人,及至宗政荀达及位,生怕漳州世家乘机取而代之,宗政荀达便蓄意加深与南宁越家的矛盾,借机将水营从澎湖调回泉州,抽调凤竹与漳州的精兵陈于莆田,使得凤竹与漳州的防御减弱,便于普济海匪寇侵漳州、凤竹两地。此举不仅打击了漳州的世家势力,也加强对莆田的控制。
虽然宗政家有人与普济海匪暗中勾结侵袭漳州的消息还不能确实,但是宗政荀达抽兵利匪的行径让徐汝愚不齿。为了打击对手,却让两府百万民众身陷水火之中。宗政世家虽然在南闽势力居,却因为以匪弱敌的策略,使得南闽民生凋敝、商旅塞绝、府库钱粮不足度过两年荒年。
许伯英辞别宗政荀达,与子阳秋返回漳州城的驿馆已近半夜。
子阳秋笑道:“今曰大殿之上,只有你与宗政荀达两人针锋相对,其他人均是默然以对,可想宗政荀达这个郡王并不好当。”
许伯英点点说道:“宗政荀达亲自前来漳州相迎,他这个郡王做得也太辛苦了,不过他认定我们会在漳州有所动作,表明南闽另有高明的人啊,而且宗政荀达对此人言听计从。”
“这样的情况,实在难以与漳州陈家的人接触,还得另想他法才行。”
“如今还能坚持在漳台一带抵抗普济海匪的只有郑家少数几家势力,虽说他们几家实力在南闽看上去微不足道,但是他们十数年来坚持领导民众在沿海地域抵抗海匪,在漳州乃至整个南闽的民众里拥有相当的影响力,邵先生在我临行特意吩咐务必要与郑家的人接上头,越快接上头,我们此行的收获越大。”
子阳秋说道:“武陵山靠近海岸时,已是不足二百丈高的绵绵长岭,隔开越郡的温岭与南闽的漳台两城,普济海匪不仅可乘舟登陆作战,也可以越过那片长岭,从温岭直接出兵侵袭漳台城。漳台是漳州府寇袭最严重的地方,十户九空,几成荒城,然而郑家领导当地民众坚持在漳台一带抗击海匪,十数年,郑家无数子弟洒尽热血,却从来未曾动摇而生出撤至后方的念头。武陵山近海的山陵在普济海匪的控制之下,我族若要将势力延伸到那里,得到郑家的相助将会事半功倍。”
“只要完全控制武陵山,才能将普济海匪在南闽与越郡的活动分割开来,从而有效的压制普济海匪的活动空间。”当初提出此议,邵海棠的别一层打算却未挑明出来,这层打算也是宗政荀达所担忧的。不过许伯英却能明白的,因为宗政荀达将优势兵力撤出漳州府,使得漳州的世家势力在历次匪袭中实力大损,这些世家迫于宗政家的武力,虽有满腹怨言却不敢宣泄出来,若能借助茶马商道将青焰军渗透进南闽,这些世家将是青焰军极力要拉拢的。
那些坚持在匪患最严重的地区抵抗的世家,境遇与当初清江府内的民寨相若。那些撤到后方,远离匪患区域的世家,却因田地产业均在匪患区,实力大损,在南闽政局中变得微不足道,若是有让他们重振家业的希望,对宗政家失望透顶的他们怎会不云集麾下?
光是武陵山将南闽阻隔在外,还远远不足。
徐汝愚虽然还没有抽调百夷精兵的想法,但是作为属下却不能不考虑到这点。百夷一族在武陵中拥有近三十万民众、两万精兵,若是将精兵抽调出武陵山,武陵山就显得单薄了,故而在武陵山上的南面漳州府境展亲近青焰军的势力就十分重要。
当然,这些打算也不能说过子阳秋听。许伯英与子阳秋有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依旧徐汝愚的吩咐,在诸多细节均不瞒子阳秋,只是这些背后的意图却无法明言,不过以子阳秋的精明,未必想不透其中关节,但是他依旧热衷其事,可见他心中已是十分倾向徐汝愚的。
当然,若是因为这些事,引起宗政家的过激反应就得不偿失了。虽然宗政家在南闽的声望跌到前所未有的低点,但是南闽的七成精兵、全部水营都掌握在宗政家的手中。
许伯英夜间与宗政荀达的一席话,就努力说服他:青焰军除了在茶马商道上,还可以在剿灭普济海匪上展开更广泛的合作,无奈宗政荀达戒心太重,始终避开共同剿匪这个话题,南闽诸人虽有想法,却因宗政荀达在场而不能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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