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众将,鸦雀无声。
刘阚可以感受到,那酝酿于沉寂中的愤怒情绪,于是提高声音喝问:“那我再问你,赵高和楚人,如何密谋。”
“奴婢听说,是楚人攻入关中之后,联络赵高狗贼,说只要赵高杀死了陛下,可保赵高富贵!”
“杀死荆蛮!”
一名秦军将领突然间爆出来。
“杀死荆蛮,铲除阉狗!”
刘阚不再迟疑,拔刀将那内侍砍翻在地,振臂高呼:“老秦男儿,如今咸阳有乱臣贼子,荆蛮正撤往渭南,准备逃出关中。某家以命人,出兵夺取晓关,以断绝荆蛮的退路。三军儿郎,若有卵子的,就给我立刻追击荆蛮……咸阳阉狗,自有某家解决。绝不可放过一个贼子!”
“誓杀荆蛮!”
刘阚用带血的钢刀一指那秦军将领,厉声喝问:“你叫甚名字?”
“末将窦言其,乃扶风平陵人,在军中官拜骑郎中。”
“敢杀人否?”
窦言其闻听,脸登时胀得通红,将手中犹自沾着血迹的铁剑呈上,“广武君,言其剑上,血尤未干。”
那意思是就说:敢不敢杀人?我剑上的血,还没有干涸呢!
刘阚轻轻点头,将手中缳刀递给了窦言其,“我现在任你为将军,率本部人马,出兵追击荆蛮。
记住,不可放过一个荆蛮,若不能铲除,必要将其围困在晓关城下。
我奉诏命,已联络巴蜀兵马出汉中,不日将抵达。这功能否拿下来,只看你窦将军本领。”
窦言其扔掉手中的铁剑,接过缳刀。
“请君侯放心,窦言其绝不放过一个荆蛮子逃走!”
李必在旁边,轻声询问道:“大王,那我们是否还要追击?”
刘阚摇了摇头,摆手示意王吸过来,“王吸,你立刻前往陈仓,告之巴曼小姐,请她加快速度,向咸阳靠拢。”
“喏!”
这时候,窦言其已点起了人马,约两万秦军,整装待。
“君侯,末将这就出了!”
刘阚微微一笑,“如此就烦劳窦将军,我铲除了阉狗之后,会立刻领兵,前往支援。”
窦言其领兵走了。
霸上秦军,连带从蓝田大营过来的秦军,不过四五千人。
可是这楚军的俘虏,就多达数万人,刘阚正考虑着让谁看守,却见从霸水对岸来了一支人马。
为的男子,身高过丈,膀阔腰圆。
一双狭长的眸子,颌下青色的胡茬子。一手拎着狼牙棒,一手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随他过来的,还有七八十个彪形大汉,全都是持矛背刀,压着一个中年男子,迅速的度过浮桥。
“二叔!”
男子距离尚远,就认出了刘阚,惊喜的大声叫喊。
“信?”
刘阚见到那男子,先是一下子没认出来,但刘信这一嗓子,他立刻就认出来了。
与三四年前相比起来,刘信的模样变化可不小。刘阚大步流星的跑了过去,一把攫住刘信的手臂,上下打量。
“二叔,我抓住了卢绾,还有……夏侯婴。”
刘信张大了嘴巴,呵呵的笑道,还把手里的人头一晃,血珠子甩在了刘阚的脸上。
当年的小傻子,如今已经成为了绝世猛将。看刘信这个头,丝毫不比自己差,甚至还要高一点。
“臭小子,干的漂亮!”
刘阚伸手,用力的揉了揉刘信的脑袋。
他看了看刘信手里的人头,又看了一眼,被那些彪形大汉押着,神色萎顿的中年男子,不由得笑了。
一晃过去了许多年,卢绾的相貌,对于刘阚而言,已经模糊了许多。
不过见到那文士的时候,刘阚还是能一眼认出他的身份。当下微微一笑,抬手将骆甲召唤过来。
“请卢先生去休息吧。”
说完,他对骆甲道:“骆甲,你率本部黑旗军,与留守秦军,负责在这里看押荆蛮子俘虏。
李必,你立刻点起本部人马,随我前往咸阳。”
骆甲心里有些不太情愿,可也知道,这霸上需要留守兵马。
况且,经过一夜的征战,八千黑旗军死伤数百人,许多人都已经疲惫不堪。刘阚这样做,也是为了趁机让那些无法征战的人获得休整机会。这一组合下来,至少有一半骑军,无法随行。
“信,要不要和二叔,走一趟咸阳?”
刘信好像一点也不累的样子,听刘阚这话之后,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看他的样子,似乎很怀念和刘阚一起并肩战斗的日子。虽然,那只是一段不停逃亡的生活。
刘阚没有再骑乘赤兔。
因为赤兔马,已经十几岁了,连续的奔袭征战,体力也颇有些支撑不住。
不仅是刘阚要换马,包括李必在内的所有人,也都要换马。好在这霸上大营中的马匹不少,虽然还是单镫,但对于黑旗军而言,倒也算不得什么大碍。刘信登上了一辆六辔兵车,亲自驭车。刘阚则手捧赤旗,站在兵车之上。霸上大营门前,那苍龙大纛,旌旗低垂……
陛下,就让刘阚为老秦掌旗,为您再战一次吧!
想到这里,刘阚将赤旗放在了一旁,探手一把抓住了营门口那碗口组的大纛旗杆,气沉丹田,手臂猛然力。
深埋在地里的旗杆,被刘阚生生拔了起来。
刘阚一手执苍龙大纛,一手握住了赤旗,大吼一声:“黑旗军,随我出击!”
“驾!”
刘信一抖缰绳,战马长嘶,撒蹄狂奔。
低垂的大纛,恍若重新焕了生命一样,迎着霸上的秋风招展开来,猎猎作响。
许多人,站在霸上大营的门口,耳听隆隆蹄声,眼见苍龙大纛越去越远,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虽然刘阚什么也没有说,虽然他犹自尊奉嬴氏。
可聪明的人,心里非常清楚,嬴胡亥死了,嬴氏已经完了……这也许是苍龙大纛,最后一次在人世间招展!
那我等,又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