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分析精辟独到,对淮南道各路人马的首脑性格了如指掌,众人无不心头大凛,静静听他说下去。
“淮南道一十三州,最富裕的是滁州、扬州两大州,加上扬州近海又近江南,乃是最重要的咽喉要地,所以这两州是自往今来兵家必争之地。相较之下,黄州、蕲州,乃至申州、光州都不过只是普通州县,远不及滁、扬两州重要。现在难得金兵弃了从濠州、楚州入侵扬、滁二州的打算,从光州入侵,实在为我们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他见众人都凝神细听,顿时精神一振,嘴角现出信心满满的笑意:“我建议,派出精锐部队,以追剿曹成余党为名,从蕲州出发,迅速控制舒州、庐州、和州。料来那时何元庆、石晋的兵马已快要溃退。若夏之章抗金,他的兵马会与金兵绞在一起,我方再无威胁,可以大胆揭竿而起。若他造反进军扬州,我方更可公然扯起‘勤王’大旗。不管哪种可能,我们再尽起黄、蕲两州兵马,入寿州,攻滁州,与和州兵马合二为一,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扑扬州。到时扬州、滁州自然是我们的囊中物。待得金兵占据其余州郡、兵力分散,我们早已巩固根基,到时再挥军东进,尽数收复淮南道诸州、驱逐金兵,又有何难?此乃上上之策。”
众人听到这里,无不大感震憾,若按余化龙的计策,确是可以轻易就夺得扬、滁二州,更可以进而夺得整个淮南道。但众人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显然是要抛弃黄州、蕲州甚至是寿州、舒州等州郡,以此为饵,牺牲这些州郡的百姓财物来喂饱、拖住金兵的步伐。
杨再兴忍不住拍案而起,怒道:“黄州、蕲州百姓待我们秦家军极好,我们怎可以放弃他们,让他们陷于虎狼之口!”
余化龙冷笑道:“杨指挥使,难道你认为为了这几州的百姓,就可以放弃掉统领大人的未来大业?一旦金兵入侵到黄州,我们不退就必然要与他们死战,到时坐收渔人之利的怕就是夏之章了。他手下有近二十万大军,都是训练有素之人,你真以为他前期失利是不敌金兵?他只是舍小求大,保存实力,此人志向远大,深谋远虑,若我们秦家军与金兵死战、伤亡惨重,淮南道以后就要姓夏了。”
杨再兴额上青筋暴起,气得全身发拌,他虽有帅才,但面对余化龙这样熟悉淮南诸势力情况、又诡计多端的全能型人物也是无力反驳。
秦阳拳头紧握,又问:“那中上之策呢?”
余化龙见将杨再兴逼问得哑口无言,心头大爽,继续悠悠道:“中上之策嘛……马上派重兵夺取平靖关、武胜关、九里关这‘义阳三关’,再派大将镇守白沙关、穆陵关、阴山关这‘麻城三关’,将金兵困在申州、光州,保黄州平安。只是这样一来,必定要分兵,六关起码各有一万人马,黄州、蕲州刚刚平定,若不弃守,最少也得各派两万兵士镇守要城要镇,这样已去了十万兵马。舒州、庐州、和州一旦攻陷也得分兵把守……如此一来,能进军滁州、扬州的兵马已不足十万,我军的伤亡人数将会急增、对将领的指挥能力也有极高的要求。统领大人,这中上之策也可得滁扬二州,只是远比上上之策要辛苦得多。而且,万一镇守各州郡关隘的将领有异心,背叛统领大人,那所有部署就前功尽弃,统领大人一统淮南的步伐,起码要拖慢数载。”
说罢,他目不转眼地直视秦阳,静观秦阳的神色变化。他这番计策确确实实是在为秦阳着想,但也存着一份私心与不服气:你秦阳要走“仁、义、情”的王道,我就要看看你是否真能走下去!
众人显然都想不到更好的计策,目光齐刷刷落到秦阳身上,等他作最终决定。
见秦阳沉吟不语,夕岚担心道:“阳阳……”
秦阳朝她微微一笑,随即以坚定的目光环视众人,一字一句道:“黄州、蕲州既然插着‘秦’字大旗,我决不会抛弃这两州的民众百姓!有我一天,黄州、蕲州永不陷落!”
字字掷地有声,众人心头大震,杨再兴满脸激动,暗道统领大人果真不愧是值得追随的明君!
秦阳缓缓下令道:“杨指挥使,我任命你为黄州、蕲州两州的兵马元帅,总督两州兵马事宜,我再任命封孝友、司马子渊为副元帅,你们三人务必加紧训练新兵,与包大人一起肃整军纪,做好大军进发寿州的准备。欧阳先生任黄州知州、公孙先生任蕲州知州,主管两州的内政民生事宜,百姓们在战乱中受了太多的苦,务必尽快恢复生产,选拔贤才,保人民安居乐业!”
杨再兴、欧阳修、公孙策、包拯无不精神大振,高声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