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赢摇摇手中的酒樽没有说话,士鲂又道,“既然如此,我们初到洛邑,就应觐见天子,递交文书,何须耽搁几日?”
二人来洛邑之初,并没有现身,而是暗中访听孙周情况,知赢不会说出,他这样做有自己的目的,他要知道晋国将来的国君,是会屈于栾书淫威之下,还是会有所作为。
他己蛰伏数十年,经历两代君主,他明哲保身,不敢锋露,对公卿之间的争斗抱观望之态,却一直在寻找出头时机,他胸有大志,但对孙周,他仍没有把握。
飞鸟择良木而栖,不知孙周可是那良木?
知赢有些失神,士鲂见他如此,也不奇怪,此人一向沉闷,半天不冒一句话,他摇了摇头,也为自己斟了酒,自饮起来。
在另一辆马车上,辛夷点上一节檀香,兽型香炉里一股轻烟升起。
随后,她又拿出一个羊皮袋,倒出鲜浆于觥中,递给先生。
叔向接过,喝了一口,看向她,“辛夷,可有怨我?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辛夷摇了摇头,心中虽然很失望,却不会埋怨先生,“奴知道,先生是担心奴的安危。”
叔向又道,“你是妇人,应该织布造饭,养育子女,怎能去应付朝中之事?郤氏只留你一人,等回到杨城,我为你安排一门亲事,可好?”
辛夷行了稽礼,低头垂眸,“奴一切听先生安排。”
叔向点点头,看着她,她居然是郤至的女儿。
当年郤氏功高盖主,权利熏天,是何等风光,因此也遭到忌恨,国君下令灭族,全因栾书告发郤氏有谋逆之心,如今她要为郤氏报仇,无非是以卵击石,何必白白丢了性命。
然而,他那能了解辛夷的心思。
她并非为郤氏复仇,因为,她恨阿父。
那日,府内来了许多宫廷铁甲,阿母己卧病在床数日,阿父提剑冲了进来,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寻珲速速离去。”
阿母朝她点头,“保护好阿弟。”
她以为阿父是来救阿母的,她忍痛而去,可当她找到珲赶回来时,却瞧见阿母躺在阿父的怀里,阿父手里的长剑,刺在阿母的胸膛,阿父神色呆滞,阿母却是脸带笑容……
她不明白,阿母在最后一刻,为何还要笑?
她恨栾书,更恨阿父。
她复仇,只为阿母,为珲,不为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