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午见着老妇下楼的身影,转身朝栾书房里而去。
栾书抿着嘴,眉头深深蹙起,坐在案后,朝他看来,带着狐疑,带着审视,又有些不耐烦。
“如何?你的人可来?”
刑午没有立即回答,在几后坐下,先问道,“城内情况怎样?”
屋子里还有武士舟,他看了看栾书,在得到他主子颌首后才说道,“城内剑客众多,近日更甚,城内的十八家驿店,住满过往客商。”
“邑宰府呢?”
“己遣人监视,暂无异样。”
刑午不语,栾书道,“孙周会来吗?”
半晌,刑午才说,“会,当然,我也希望他不会。”顿了顿,“或许,他也正在寻查我等。”
“如此,你便主动让她把消息放出去?你怎知,她会告诉老妇,而孙周又会得知?”
“孙周何等狡猾,我们若是故意泄露,他必起凝,经她的口,才能引他前来,辛美人的秉性,我自是知道。”言此,不仅想到,她说谎,引外人来的目的,不就是想打探消息吗?想到她那谎言,心中又是一阵冷笑,“至于孙周会如何得知?
自是那妇人说出。”
“哦?”栾书不信又道,“你有把握?便是孙周来了,我们只有三十来人。”栾书冷笑,“还是你故意把他‘请’来,好一举消灭我等。”
刑午笑道,“大人还是不放心我?你有美人在手,怕什么?再者,谁说我们只有三十来人?”栾书诧异,与舟互视一眼,难道他的人己到?正在这时,外间有人敲门。
“谁?”舟低声问道。
“一客商,听闻主子去陈国,前来拜访。”外间一武士应道,栾书一惊,刑午言道,“让他进来。”
栾书猛的起身,舟也抽出配刀,“你这是何意?”话未说完,只见门被推开,进来一位清瘦的老者,目光一收,便到刑午面前,行了一礼,“在下见过城主。”
两人一愣。
刑午扶起老者,瞟向栾书二人,“尔等还要怀凝我吗?”
来人正是刑午的谋士,陈公。
原来,刑午去行宫,确是误打误撞,被擒后,与栾书周旋,只为保他与辛夷之命,提出前往楚国,一时脱口而出,那日,栾书被逼,险些拿辛夷出气,便为他寻得一条生路。
尔后,又思,这何尝不是一个法子,即可以引来孙周,又可以捉了栾书,于是,那日,他便向他坦露了身份。
对于栾书而言,自是惊鄂不止,楚晋之争,楚自是他最好归路,然,他也知自己曾为楚王仇恨,刑午告诉他,他愿说服楚王,因他熟知晋国之事,楚攻晋,是极大的帮助,刑午更承诺,会给他爵位,在楚国,东山再起,这无意是对栾书最大的诱惑。
栾书心动,虽答应,然,对刑午的身份却不放心,恐受他所骗,他说要引孙周去回城,栾书原不同意,他只想逃出而己,正好那日便发现辛夷留下布条,险些要杀她,待刑午告之,这是好机会,可以捉得孙周。
栾书怎肯相信,警告刑午,若辛夷再犯,必不留,以他们这些人,能逃出晋国便是大幸,还能捉得孙周?
并开始怀凝刑午,一路上,似听从,似监视,无不小心翼翼,一旦发现异常,便会先杀了此人,然,他又不敢轻易动手,若他的身份是真,岂不自断后路,因此,两人各自周旋防备。
此刻,见到陈公,栾书听到他所部署的一切,厅里那些所谓的商客一半皆是陈公等人所扮,便深信不凝了,甚至朝刑午恭敬的行了一礼,“栾某昔日多有得罪了。”
刑午赶紧还礼,“大人不必客气,某都明白,归楚后,楚国还要靠大人,若大人能取得孙周,更令楚王看重。”
两人似抛弃一切猜凝,但见刑午态度诚恳,栾书松了口气,心中一时激烈,若真有那日,得楚重用,定要领军扫平新田,以报此仇,便对擒拿孙周之事,也有了把握与赞同。
至于陈公出现,却是那日后,刑午书信一封,栾书立即派人又潜回了新田,送至刑府,刑午令陈公等人回城相侯,且不能让孙周发觉,栾书其实并不知道,刑午那里有心招降他,栾书灭楚军数万,他自要替楚王讨回来,待栾书踏入楚地之时,便是他命丧之时。
事到如今,无非利用而己,他真正的目的乃是孙周。
陈公说起,驿站主人己前往邑宰府,若孙周来回城,那么,他必会前往此处,因辛夷在手,他不敢强用兵,他知栾书乃强弩之末,逼急了,定会危及于辛夷,从栾书谋反,却未公开之事,便可以看出。
刑午了解到孙周心思,正好可以利用,给他一重击,他只知栾书有三十余人,却不知,他的身份,他展开一张大网,正等待着他的闯入。
刑午,栾书等人,再次策划一番。
又到黄昏。
武士送来食,辛夷却没胃口了,被困在这里,连门也不能出,她心急如焚,匆匆吃了两口,便觉困意,倒在了榻上。
刑午推门而入,深深看她一眼,手一挥,便进来一个年青少女……
云层压得极低,似触手可得,天灰暗得很,广袤的原野上一片寂静。
这是那里?
孙周一步一印,艰难的走着,四处寻找某人。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忽远忽近。
辛夷,他大喊一声,身影回头,带着悲伤的神色,他朝她大步而去,她却转身离开。
孙周一惊,抓了个空,突然一声雷响,他从嗖的睁开双眼,满头是汗。
外面哗哗的下着雨,屋内晕暗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