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栾姬会来。”辛夷道,“我的出现,她应该倍感威胁。”
“正是。”宋姬垂了垂眸,“丽姬之事,是她的安排,丽姬在众人面前被发现有了身孕,便是给你难堪。”
辛夷微微惊讶,随后摇摇头,“谁的安排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如此。”
“你介意?”宋姬道,“他是国君,他能解散御苑,却不能解散有封位之姬妾,更不能只与你有子嗣。”
“然,所以他骗了我。”辛夷看着她,自嘲一笑,“他许诺,后宫只有我一人,可偏偏不肯让你等离开。”
宋姬吃惊,她的话如此直白,上下打量着她,“所以……”
“我恨他。”
两人又像是老朋友,平静的谈着话,宋姬从她眼中看了一股若隐若现的恨意。
“你恨君上,不怕我告之?”
辛夷听言冷冷一笑,“他何尝不知。”言毕,目光又变得恍惚,像是想起什么往事,“我与他之间,何止隔了一个姬妾。”
“哦,还有什么?”宋姬故意相问。
“不说也罢。”辛夷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而饮,“今日你若不来寻我,我也会找你。”顿了顿,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宋姬,我离开晋宫对你大有好处,何不助我一臂之力?这宫里,相比其她人,我只信任你。”
宋姬顿时瞪大了双眼......
宋姬与辛夷之间,从来不必说客套之话,两人似友似敌,各自拭探,最后,宋姬不得不相信,原来她并非真心归来,她与孙周之间仍有隔阂,一切只是为了家族平反,再者,丽姬怀孕一事,让她彻底死了心。
回到琼琚殿,宋姬静静沉思,辛夷之言,“孙周会盟之时,便是我离开的最好时机。”
宋姬并没有立即答应她,小心谨慎是她一贯的处事原则,再者,孙稷行动在即,她不想在此事上出什么纰漏。
然,只要利用得好,辛夷或许是最好的利器。
事隔数日,宋姬得到的消息,仍是二人不合,辛夷遣樱来询问,出宫之事,考虑如何?
而随后,她又得知,孙周前往会盟,竟要带上辛夷,如此,他对她情意不减,而她似早己无情,或是伤情。
对辛夷而言,这也是好事,出了晋宫,出了新田,她离开的机会增大,那么,是否也可以利用这一点呢?
宋姬想了一整日,想到孙稷之言,“等了数年,晋己然是霸主,孙周之功,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宋姬狠了狠心,再次来到麒麟殿,把一支小小的竹筒,递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辛夷问。
“迷药。”宋姬道,“便是你出了宫,你的身边定有护卫看守,或许你能用得上。”
辛夷一喜,但见宋姬又紧紧压着她的手,“你可真想好了。”
辛夷犹豫片刻,尔后点了点头,“我与他终是无缘,何须互相折磨,这次归来,他曾答应过,去留自由,然……”辛夷摇摇头。
宋姬深吸一口气,“此番一去,恐再无相见之日,你,保重。”
孙周前往柤地,正卿智赢留守新田,中行偃帅千名晋卒相护,辛夷作为国君近侍,自是跟随。
然而,孙周与辛夷却分车而行,樱有些不解,辛夷不以为然,“如此甚好,少他监视,多一份机会。”言毕,从袖中拿出那支竹筒。
“主子,真要离开吗?”
辛夷取下竹塞,闻了闻,又放入袖中收好,却没有回答樱的话,而是拉开帘子,官道上积雪深,队伍走得缓慢,四周皆是白茫茫一片。
樱不知她在想什么,心中有些摸不准,便忆起在离开之际,她曾与宋姬的对话,“辛夷并非面上的那般绝情,似犹豫不定,此计是否可行?”
宋姬道,“如此甚好,若真无情无意,便不是她,我倒要怀疑了。”
“你可保证?”
“怎么,怕了?”
“当然不是。”樱道,“能为主子办事,樱在所不辞。”
宋姬冷冷一笑,“孙周身边高手如云,要能接近他,而不被怀疑者,只有辛夷,孙周中了迷药,便为他争得更大机会。”
“如此,为何不直接拿毒药给她。”
宋姬轻蔑的看她一眼,“她并不愚蠢。”
樱哑然。
适才看到辛夷拿出竹筒似检查,一颗心咚咚直跳,宋姬说得没错,也难怪主子对她不同了。
晚间,队伍在一驿站休息,孙周请辛夷一同进食,辛夷以身子不适,拒绝。
屋里,辛夷打发掉身边那四个护卫,再次拿出竹筒,看向樱,“你言,何时离开方善?”
樱一阵紧张,“奴,奴不知。”
辛夷叹了口气,“此地离柤还有十日路程,若到柤再离,除了中行偃的千位晋卒,还有诸国之人,实在不易,然,人多,却也是机会。”
樱低着头,想了想,“奴今日向荚打听到消息,两日后,我们将至新野,那里四周皆山,便是冬日,山中树林葱郁,倒是隐蔽之处。”
辛夷听言,目光一聚,喃喃道,“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