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果然是个大染缸,白的进去,黑的出来,当然,伶妃在进去之前,便不是纯然的雪白,只是,当时她为族人复仇所表现出来的勇敢和大义凛然,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
有些事情,沈千寻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一水原来是侉彝族族长的儿子,身为那个部落的主宰,一水就相当于是官二代,他对九伶亦是一往情深,曾为救九伶,只身陷入野狼阵,而昔时的九伶也很享受这种情意,只是,因为母亲的原因,她来到繁华的京城,便喜欢上这里的灯火辉煌,再不愿回到那个破败无趣的村寨。
而皇宫,远比京城更繁华豪奢。
丽衣华服,香车豪宅,原本就是来配绝世美人的,喜欢这些,无可非议,只是,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伶妃,沈千寻下意识的缩了缩肩。
这个女人,才是真正冷心冷肠吧?相比之下,沈千梦虽然面目可憎,但比她却要可爱许多,不管她是否因爱生恨,但她对龙天语的那颗心,倒是真诚而热烈的。
当然,她心里虽这样想,但面上却是一幅遇到知已的模样,两人又说了会话,伶妃便起身告别。
“身子日益笨重,总是坐不多久就想躺着,”伶妃笑说,“可躺到宫里的那些日子,总会想起你,心里头十分不安,非得来看一看,现下看到了,也就放心了!”
沈千寻暗自冷笑,到底是个没修炼成精的人,一不留神,就把心里最真实的话说了出来,以她目前的境况,真正关心的人,听了她的哭诉,该更担心不是吗?放心二字,从何而起?
这句放心,不过是她自以为已搞清沈千寻内心真实想法!
沈千寻内心充满鄙夷,嘴上却讷讷称谢:“伶妃娘娘如今正是风光,却还能记挂着奴婢,奴婢十分感激!”
“你也不用感激,我虽来看你,却也帮不上什么忙的!”伶妃抹抹眼角,“这朝中之事,我们这些妃子是不好插嘴的!”
沈千寻连忙摇头:“瞧娘娘说的,奴婢哪敢有这样的请求?若是有心去求娘娘,早去求了,只是心里知道自己犯了皇上的大忌,求了也没用,我这人天生命苦,好不容易找了个依靠,谁能想到他是谋逆之臣?罢了,不说了,就生受着吧!捱到哪日是哪日!”
伶妃作黯然状,拍拍她的肩,轻叹一声,摆驾回宫,沈千寻立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径自回房。
茗湘苑里,沈千梦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大殿中来回走个不停。
“怎么办?要怎么补救?”她反反复复的问自己,也问身旁的碧桃,碧桃只是摇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何还能再收回?
就在这时,福安匆忙而入:“主子,伶妃娘娘要回宫了!”
“啊?这么快?”沈千梦失声大叫,“不行,我要去找她解释清楚!”
碧桃忙伸手扯住了她。
“小姐,你不能去!这事儿,越描越黑!”
“可如果不解释,她回宫把我说的话跟皇上一传,我岂不是……”沈千梦面色苍白。
“可你解释,只会让皇上更怀疑你!”碧桃急道:“小姐,你有没有现,你近来做事,是越来越急躁了,毫无章法,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遇事冷静,头脑缜密,连碧桃都敬佩不已,你现在是怎么了?”
沈千梦听她这么说,热的头脑骤然冷却下来。
她苦恼的捂住头,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看到沈千寻,就忍不住要狂躁起来,简直无法控制!”
“依奴婢看,是这个公主封号害了你!是这正室的身份缚住了你!”碧桃看着她,满脸忧虑,“以前你的身份比沈千寻低,尚能不动声色,细细谋划,从不与她正面起冲突,只是轻巧一计,便能陷她于逼仄困苦之中,现下手里的筹码多了,反而大受掣肘!小姐,你有没有仔细想过,为什么会这样?”
沈千梦愣怔半晌,似是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她喃喃道:“碧桃,你说的对,是因为我手里的筹码太多了些,让我有种幻觉,仿佛一击即中,可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我便抓狂恼火,我忘了,我要对付的人,是再奸诈狡猾不过的沈千寻,她怕是早就看出我的得意轻狂,这才出语相激,引得我狂性大,口不择言,最终落入她的圈套!”
碧桃使劲点头。
沈千梦深吸一口气,狂躁的神色陡然回复平静。
她安静的坐了下来,端起矮几边的清茶细细的啜了一口,自嘲道:“皇上封我为公主,又将我指给龙天若,不过是听了我的话,才让我来查清龙天若的真面目,可我现在却本末倒置,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沈千寻身上,真是笨得可以!好了,我该好好的跟我的夫君,联络一下感情了!”
碧桃看了看她的脸,小心翼翼道:“小姐此番千万要沉得住气,三殿下说话可刻薄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