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亲人吗?”宛夫人又问。
“有的!”沈千寻回答,“我还有一些朋友亲人,只是,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不方便与他们在一起!”
宛夫人见她面色变幻不定,便知她有心事,只是不能与人说,当下也不再细问,只说:“你若暂时没有什么好的去处,便留在这儿吧!这儿清静!”
沈千寻“嗯”了一声,伸手将菜篮子拎了过来,帮心捡菜,宛夫人一边留心着锅里的火粥,一边打量着她,她看了又看,低叹道:“寻丫头,你知道大娘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
“我听三公子说过!”沈千寻扬眉,“好像是说……我与您失散的女儿长得很像!”
“是啊!”宛夫人慨然长叹,“你这模样这脸盘,跟玉贞有七八分相似呢,我一看到你,便觉得玉贞回来了,她还像以前那样,乖巧,懂事,温顺,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守在我身边,陪我说话,我生了三个儿子,就这一个宝贝女儿,都说女儿是娘的贴身小棉袄,可是,我这小棉袄,被人给偷走了!”
虽已时隔经年,可忆起这事,宛夫人仍是伤心不已,不自觉的拿袖子揩泪。
“大娘!”沈千寻起身安慰,“您别太伤心了,既然是被人偷走的,那她一定还在人世好好的活着,虽然大娘见不到她,可她也许会过得很快乐很幸福也说不定啊!”
“你倒蛮会安慰人的!”宛夫人苦笑,“玉贞怎么可能幸福?跟那样的男人私奔,她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幸福啊!”
“怎么?不是被人贩子贩走的吗?”沈千寻惊问。
“是被一个空有其表的浪荡子骗了去!”宛夫人恨恨的说,“说起来,这事全怪我家那老头子!他当年有一好友,当时两人情感深厚,而我和那好友的夫人刚好都怀上了孩子,就这么订了娃娃亲,十几年后,我家玉贞出落得美貌异常,那好友的公子却天生残疾,且生得丑陋异常,这倒也罢了,偏偏还品行恶劣,拈花惹草,脾气暴躁,玉贞见一回哭一回,这老东西却非要顾着什么信义,非要玉贞嫁与那人!玉贞不同意,在成亲那一晚,便逃了婚!”
“逃婚?”沈千寻吃了一惊,忙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才从她的贴身丫环那里知道,她出外游玩,认识一个男子,生得十分俊美,便与那男人私订了终身,逃婚亦是与那男子私奔的!”
宛夫人叹口气,又继续说,“玉贞他爹脾气暴躁,因她逃婚一事,失尽颜面,便誓要将那男人揪来问个清楚,不想,他们没了影踪,就这么过了一年,突然有一天夜里,玉贞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女婴!”
“她跟人生了孩子?”沈千寻追问,“那个男的呢?没有一起回来?”
“她是走投无路才回来的!”宛夫人扼腕叹息,“那男人又寻了新欢攀了高枝儿,不要她了!连孩子也不想看一眼,她孤身一人又带着个孩子,如何活得下去?我一见便十分心疼,赶紧留她住下,虽说这未婚生子丢人现眼,可到底是我的心头肉啊!谁承想,那老东西却完全不这么想,他回府一见到玉贞,便将她臭骂一顿,还非要赶她走!”
沈千寻听得心酸不已:“伯父确实有些急躁了,她识人不明,已然沦落到这种境地,这般骂她,只怕她会想不开吧?”
“倒让你说准了!”宛夫人捂着脸,无声痛哭起来,“这么多年了,每想起这一幕,我仍觉得似是有人拿刀在剜我的心哪!玉贞被骂,便只是哭,她哭,那女婴也哭,我心疼得不得了,拼着被你伯父打死,也要把自家女儿留下,这么打啊吵啊大半夜,你伯父从未见我如此,也无奈妥协,谁曾想,第二天,我那玉贞,竟然再次留书出走!”
“啊?”沈千寻长叹一声,“她是心疼你,也是羞愧,因为自己不懂事,连累你挨打!”
宛夫人抽泣着点头:“玉贞便是这样,她是怕她父亲打死我,不得已才又离开,可是,寻丫头,你想想,她当初逃婚而走,若不是被逼无奈,又怎么会求到娘家门上?这一回,她的父亲,是要把她往死里逼啊!”
“见到她再次出走,伯父想必也后悔莫及吧?”沈千寻说。
“后悔又有什么用?后悔能让我的女儿和外孙回来吗?”宛夫人摇头,泪珠纷落,“我疯了一般去找她,最后,在一处断崖处现了她的鞋子,而那断崖下的一棵树上,还散落着她和婴儿的衣服……”
“她跳崖了?”沈千寻心头狂跳,想像着玉贞跳崖时的那一幕,不知是如何凄惨痛楚,心里突然堵得厉害,而一旁的宛夫人已捂脸放声大哭,沈千寻上前,无声的抱住宛夫人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