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大厅之上,太子坐在上,他懒洋洋地着舞女们优美的舞姿,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就在此时,一个一身灰色袍子的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太子抬眼了是他,便挥了挥手让舞女乐师都退了出去,随后他问道:“情况如何?”
夏侯炎将手中的情报递给太子,太子了,目光变得极为冷凝,突然震怒一般地撕碎了纸张,过了片刻,他猛地站了起来,面目之中似有无尽的怒意。
夏侯炎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您又何必怒呢?”这个夏侯炎外表文弱,起来不过是寻常儒生,可他却不是一个简单的太子府幕僚,五年前他曾中过状元,因为父亲病逝便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丁忧,他回大都后反倒进了太子府中做了一个幕僚,外人来倒是有些屈才,可事实上,这才是他更大的赌注。
太子叹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压抑着愤怒道:“静王、旭王和郭家越走越近,皇妹的仇何时才能报呢?”他说的这两句话起来毫不相关,风马牛不相及,而夏侯炎却是听明白了。静王元英和郭家越来越密切,这对于太子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郭家虽然现在很安分,可并不代表他们今后不会支持静王元英夺位。但郭家毕竟是静王的母族,他们走得近不是什么怪事。糟糕的是如今还加上了旭王元烈,若他真的娶了郭家小姐,这么来说对于太子就是更加危险的事了。
尤其还出了临安公主这件事,太子虽然面上不说,可夏侯炎却是知道,太子骨子里是极为恼怒的,临安公主是金枝玉叶、天之骄女,可是却被那群庸碌的百姓撕成了碎片。又因为她是放火在先,惹恼了整个宗室,所以连她的葬礼都是悄悄的举办了,文武百官更是无人参加,那血肉模糊的一团根本没办法入殓,就算是请来了最好的裁缝,都没有办法将临安公主的头和身体缝到一起去了,所以太子只好下令一把火烧了放到了骨灰坛中才匆匆下葬,对于皇室来说这是何等的羞辱,难怪太子如此的生气。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不必烦恼,若是你真的想要对付齐国公府,属下多的是法子。”
太子叹息一声道:“母后不允许我轻举妄动,临安的下场你不是没有见,我忌惮的不是齐国公府,而是那心思诡诈的郭嘉。”他提到郭嘉的时候,眉心不禁跳动了一下,显然是心中压抑着怒火。
夏侯炎目光一凝,口中却道:“太子所说的可是那郭府刚刚认回来的小姐,郭嘉吗?”
太子点了点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让你搜查她的情报,现在也该有成果了吧,你说说吧,对此人你是如何法。”
夏侯炎想了想,慢慢地道:“流落在外竟然还能被大历收为郡主,可见她善于笼络人心,十分聪明,但是当我将她的资料收集起来,却现此人最擅长的是阴谋诡计。”
太子扬眉示意他继续讲下去,夏侯炎道:“此女虽以一曲水墨舞扬名,但是琴棋画都是寻常,在大历女子中并不是十分的出色,可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却先是被封为县主,又晋身为郡主,刚开始我并不在意,觉得她不过是善于奉迎,懂得如何讨皇帝喜欢罢了,但是据现在我得到的情报来。从她出现开始,那丞相李萧然的府上就有了很多的怪事,先是李萧然的夫人无故病死,再是那势力庞大的蒋国公府轰然倒塌,树倒猢孙散,族中子弟也都四散零落,好好的一个大家族竟然就这样土崩瓦解。不止如此,属下阅遍了大历的情报,还现她和那大历七皇子拓跋玉似有勾结,只不过她毕竟是深闺的闺女,一般人都没有人留意这一点,若不是我细心研究,恐怕也不能现其中的蹊跷,从这些情报来,此女诡异阴狠,手段奇巧,公主殿下会在她手上送命倒也并不奇怪。”
太子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疑虑道:“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夏侯炎道:“属下只是猜测,并无确实的证据,毕竟早已物是人非,又有人刻意做过手脚掩盖了当年的一切,样子,一定是有人在暗地里保护着她。不过殿下才智过人,那郭嘉不过一介区区女子,凭借着些许阴狠手段,暂时占了上风,殿下若是真的想她死,属下可以安排一次暗杀就是,保管做的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太子眼光之中先是闪过一丝杀机,随后却摇头道:“这郭嘉的身边且不说有齐国公的保护,还有一个暗藏的高手名叫赵月,据我的调查,这个丫头似乎和越西死士有关,实力不可小觑,再加上如今风声正紧,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临安,若是现在我们动手,且不说能否行得通,只会让更多的人以为是我和母后想要动齐国公府,所以,母后的意思是最好能够让他们起内讧,自行瓦解,这样既不会脏了我们的手,也能够给临安报仇。只不过,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夏侯炎微微一笑道:“殿下不必忧心,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件事情其实并不难办,虽然齐国公府、静王元英、旭王元烈目前结为一体,但是天底下谁没有私心呢?从情报上来,静王和旭王对那郭小姐都十分倾心,两雄相争必有一伤,这样不就有机会了吗?”
太子目光之中露出一丝喜悦,他不禁道:“我明白了,你是说让我们借由郭嘉一事,从中挑拨离间,想方设法分解他们?”
夏侯炎笑容更盛,事实上他和李未央一样擅长的都是谋划人心之道,尤其做起此等事情更是十分的得心应手,他劝说太子道:“殿下若是真想为公主报仇,不妨听我的计策,保管水到渠成,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太子点了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言,此事交给你去办吧,不过,一定要做的干净利落,不要留下什么把柄。”
夏侯炎恭恭敬敬的道:“属下遵命,太子殿下放心。只是皇后娘娘那边——”
太子想了想,道:“暂且不要告诉母后,等成功了再说。”
半个月后,齐国公府收到了太子的请帖,郭夫人打开一瞧,却是太子妃的寿辰,她面上不禁笼上一层寒霜:“嘉儿,太子怎么会给我们下帖子呢?”在临安公主死后,太子几次见面都是对郭家人冷面以待,俨然有迁怒的意思。郭夫人虽然不知道李未央在其中究竟做了什么,却也隐约猜测到,这事情怕是和自己女儿有关联的……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越是风尖浪口,越是要做足了面子,若是现在邀请了各大豪门,却单单不请齐国公府,且不是让人家说他做贼心虚,怀恨在心吗?他是太子,不是临安公主,所有的事情都要以大局为重,为了不让人怀疑,他只能忍下心中的恼怒请郭家一起去。”
这话说的不错,雍文太子毕竟不是临安公主,他知道什么叫大局,也知道什么叫做戏,他不会让别人落了他的话柄,更加不会给郭家拿捏的把柄,让人说太子是个心胸狭窄的人,所以临安公主虽然是和郭嘉结怨,太子还要表现出一副大度宽容的模样,让大家都知道临安的所作所为和太子是没有关系的。旁边的郭敦冷笑一声道:“妹妹刚刚惨死,他还有心思举办宴会,皇家的人真是无情无义。”
郭澄摇了摇头道:“这一点老四你就不明白了,临安公主是犯了天大的罪过,皇帝不将她挫骨扬灰就是宽恕了,你没见连丧礼都悄悄的办吗?太子当然不必守丧礼的规矩了,用太子妃的寿辰冲冲喜也好,说不准人家就是这么想的。”
事实上,李未央心中并不这样,她总觉得太子此时做出这样高端的姿态,背后似乎有什么深意。
郭澄叹了一口气道:“临安公主是死了,太子还在,裴皇后也屹立不倒,所以这官司咱们还得打下去。”
旁边郭导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不时抬起眼睛,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望在李未央素白的面孔之上,却是一副十分复杂的眼神。
郭澄转头见了郭导的眼神,心头微微一跳,可是等他仔细去瞧,那郭导已经低下了头,根本没有向李未央的方向。郭澄心中暗叫不好,等到大家都散了,拍了拍郭导的肩膀道:“五弟,你该不会是……”
郭导抬起了眼睛,猛地盯向自己的三哥,强笑道:“三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我不会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郭澄却是叹了一口气道:“没什么,心许是我多想了。”
郭导目光变深,微微一笑道:“你没事总是殚精竭虑,我劝你还是将心思放在韩琳表妹身上,其它的就不要多管了。”
郭澄俊美的面孔微微一红,抬起给了郭导一脚道:“什么时候编排起你哥哥我的事情来了?还不快滚。”两人说说笑笑,刚才的那一幕,很快也就烟消云散了,郭澄隐隐约约觉得那个念头浮现了起来,很快又被他按了下去。不会的,嘉儿虽然美丽,却也没有到了那种倾国倾城的地步,五弟向来浪荡不羁,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子倾心,那个眼神……他想到这里,却是不敢继续下去。
太子妃寿宴那一天,齐国公感染了风寒不能出席,郭夫人便带着寿礼和几个儿女一起去了太子府,出乎李未央预料的,这雍文太子的府邸虽然起来十分的庄严稳重,可所有陈设却十分的朴素,平常在豪门之家到的奢华之物这里却没有,李未央不禁笑了起来。郭澄了她一眼道:“你笑什么?”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我只是觉得,这雍文太子也太会做人了。”
郭澄顺着她的目光了一圈,却也是抿起唇角笑了:“太子向来喜欢做这些官样文章,别人瞧见还以为他多么的清廉呢。”
这兄妹俩正在说话,旁边却有两双眼睛盯着他们。夏侯炎望着郭夫人身边的那个女郎,她大概不到二十的年龄,相貌美丽,身形修长,体态优美,但是引起他注意的不是这女子的美丽,而是她那冰冷清澈的眼眸,那是让人终身难忘的眼睛,他低声地道:“这位小姐就是郭嘉吧。”
太子冷淡地望了一眼,点头道:“就是她,你瞧这张脸多具有欺骗性,我第一次瞧见,真的以为她不过是个平常的大家闺秀。”
夏侯炎一听那女子就是李未央,眼中顿时闪过耀眼的寒芒,他望着对方那一双漆黑的眼睛,只觉得她眼睛微微的挑着,眼尾线稍稍高于眉尾,外表似温柔、稳定与宁静,可他却出来,这女子的眉眼之间隐藏着很深的戾气。他定定地着对方,仿佛要将这女子的容貌在眼里,在太子描述了临安公主的死状后,他心底隐隐有着兴奋,这很久没有生过了,他隐约觉得李未央是一个很地道的心术高手,也是一个很好的对手。
李未央突然有所察觉,一双眼睛向夏侯炎的方向扫了过去,夏侯炎心头一紧,立刻低下头来,下意识地避开了那道闪着寒光的眼睛。他心中不免想到,那双眼睛微微垂目的时候,仿佛柔和到了极致,然而她刚才一抬眼轻扫过来,让人冷飕飕的,仿佛针一样刺在他的心上,让他心中不免产生一种寒意。
太子低声道:“你擅长相面,怎么样?”他慢慢地回答道:“此女面相过于阴鸷,眉眼藏有厉色,无论是低或是说话,都是一副沉思的模样,足见她外表越是温柔,心思越是狡诈,再加上行事不同于世俗,恐怕难以对付。”说完,他长出了一口气。
太子冷笑道:“若她那样好对付,临安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说到底太子还是对临安公主的死,耿耿于怀。
夏侯炎叹息一声,他很明白太子的法,若是换了他,也很难容忍亲生妹妹在自己的眼前死的那样残忍,他的目光再一次向了李未央,然而对方却已经转过头去,似乎对他并不在意,他微微一笑,心道:郭小姐,我虽与你素无冤仇,但你既然是太子的敌人,那么只好对不起了。
李未央当然也在观察着周围的情景,她的目光落在了太子妃崔世燕的身上,这崔世燕今年二十多岁,姿容艳丽,品貌出众,做了多年的太子妃,气质上更加的多了一份雍容高贵。崔世燕见郭夫人,便微笑着走过来,她这一笑起来宛如春花绽放,立刻添了几分荣光,太子妃道:“郭夫人赏脸光临,有失远迎了,旁边这一位便是郭小姐吧。”
李未央淡淡笑了笑,施礼道:“郭嘉见过太子妃。”
太子妃面上的笑容更加的温和,她打量着李未央道:“久闻郭小姐气质高贵、端庄娴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光是这份气度便是寻常人家女子很少有的了。”
李未央从太子妃的面上只出了和气,却不出丝毫的怨怼,或者不满。崔氏是越西十大贵族之一,门第十分显赫,家中有二十三人在朝为官,崔氏的女子大都温柔美丽,娴淑高贵,是越西豪门尽相追逐的对象。崔世燕能做太子妃这么多年而屹立不倒,崔家的势力固然是很重要的,可是崔世燕没有几分心计也是坐不稳这太子妃的位置。
此时,旁边的太子侧妃卢霜也走了过来,她不过十*岁的年纪,肌肤如雪,双眉弯弯,一双黑眼睛晶莹剔透,粉红娇嫩的双唇微微上翘,显得娇俏美丽,身上更有一种卷气,她和太子妃崔世燕站在一起,两人都是出身名门,各有千秋,叫人几乎没办法转开眼睛。卢家同样是官宦世家,香门第,从第一代祖先开始,被越西历史记载者就有一百二十八人,这一朝更是贤良辈出,勋业灿烂,出了不少状元、进士、帝师,若非这卢霜只是一个庶女,恐怕这太子妃的位置,崔世燕未必坐得稳。
李未央的目光在崔氏和卢氏的身上略转了一转,便移了开来,不管是太子妃还是侧妃,她们两人对于郭嘉都是十分的警惕,但是这份警惕并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这些出生世家的贵族女子,最明白什么时候该露出什么表情,尤其是众目睽睽之下,越是亲善越表明太子对郭家并无芥蒂,将来出了事,谁也不会怀疑到太子的身上。
正在郭夫人和太子府的女主人寒暄的时候,李未央现不远处有一个美人缓缓走了过来,她一身雪白的衣裙,身上披着紫色的薄绢,在众人之中显得格外脱俗,衣着如此,髻也是十分的特别,头上不像其他小姐那样带着金凤珠翠的饰,只是配着孔雀翎,上面有垂珠,垂珠随着她的步伐缓缓摇曳,更显得风姿卓绝,让人情不自禁生出爱慕之情。
所有人都向她望去,那正是越西第一美人裴宝儿,众人望了望她,又不由自主回头去和郭夫人身边风头正劲的郭家小姐相比较,只觉得比起艳光四射的裴宝儿来说,郭嘉的眉目之中隐隐透着几分清雅之姿,神情又是那般的娴雅、恬淡,一双墨色的瞳子掩藏在长长的睫毛下,眼波流转之间让人心旷神怡,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情了。同样都是美人,这郭小姐虽然比不上裴宝儿,但郭家的权势非同一般,又有两个儿子手握重兵,比起艳光四射、极难讨好的裴宝儿来说,温柔恬静的郭嘉显得更受欢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