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师对柳昶的无礼之言耿耿于怀,岂能是三言两语便可平复的。
柳三变看在眼里,心知肚明,他在寻求说话的突破口。他用折叠扇指着柳昶道:“千百年的语言变迁,竟然如此相仿,是何道理?”
柳昶当然能够听出话中的弦外之音:“适才是晚生不对,即便是亲密关系的一声‘相公’,只是听着,不必说破!”
“还敢提起!”陈师师怒目圆睁,脸上阴云密布,咬牙切齿道,“凭空污我人格,若不是耆卿之后,必将掌嘴于你!”
“枉你自称追随历史长河之浪花,连‘相公’之意也不明白,你的私塾先生就该一并受罚。”柳三变也愤然道,“我来教教你这孺子!相公者,一曰丈夫,二曰饱学之士,三曰科举胜出者,末曰路遇男性以礼称之。你可明白!”
“坎井之蛙,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陈师师怒气似乎消减了些许,“耆卿新词独树一帜,天下魁首,无人能出其右,妾身倾心于他的才情,有求于他,以路人称呼客气一下,奈何会如此介意,如此大惊小怪?”
柳昶被老祖宗和陈师师一唱一和的教训,也为自己言语的疏失感到内疚,但他想了想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祖宗和陈师师都不解其意,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柳昶。
“师师小姐,对不起!”柳昶当然是乖孩子,有错就老老实实承认,不过他还是善于动心思的。他换了一种表达方式问道,“人最愚蠢,或者说智商为零应该是存在何种情况下?”
“这还用问吗?”“就像盛气凌人的柳公子刚才的情况呀,以为我是妓女,跟妓女搞得火热的还能是好人吗?想都不用想。也不愿想,结论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明白白摆着。”陈师师抢着回答道,“殊不知,我陈师师是歌女,卖艺不卖身。这不就使有些不干不净之人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了!”
陈师师真够火辣真够机智的,说得柳昶不得不点头认输,说得柳三变也不好意思。
“幼稚只是年岁悬殊,并非智力之别!”聪明伶俐的百荷仙子帮腔道,同时也为自己被柳氏晚辈小觑而报复。她笑容依旧道,“古今一理,正直之人在邪恶之人眼中必然邪恶,因为用的是一双邪恶的眼睛;心灵纯洁之人在心灵肮脏之人的眼里自然肮脏,因为度人的心灵是肮脏的;幼稚之人在聪慧之人的眼里永远是幼稚的,因为相形见绌就显得更加幼稚。”
面对如此智慧和泼辣的美人,柳昶惭愧之至,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刘莹指着病床上的丈夫叫道:“快看他的脸。如此之快地变幻着面色!”
“不知又遇上什么尴尬之事!”柳校长举手阻止道,“被祖宗数落,难受着哩!”
柳昶检讨道:“我为还原历史真象而生。并不研究古今语义之别,恕晚辈愚昧,无心得罪之失,绝无恶意!”
“恕你不难!”百荷仙子提出要求,“以你千百年之后情状赎罪,可好?”
柳昶本打算直接进入三变祖宗的童年时代。可能的话,陪祖宗到武夷山走走。寻一寻张子房的隐居旧迹,当是无比惬意之事。可眼下,一不留神得罪美人,亵渎祖宗,只能迂回地以现代之事换取祖宗童趣。
“我们老祖宗上天的飞鸟梦,如今变成了铁飞机。”柳昶的话刚开头就被打断。
百荷仙子急急忙忙地质疑道:“铁的,铁的飞鸟,可以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