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匡和沃克重新进入游戏，在馆长办公室找到了林娜。一进屋老匡立刻发现林娜看自己的眼光很特别。

“呵呵，林娜小姐你好，韩扬已经都告诉你了？怎么样，觉得我像个怪物吗？”

“没……没有。”林娜不好意思地收回眼光：“很抱歉，我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你和沃克都是韩扬的好朋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出去的。”

“你妹妹呢？也不告诉她？她去哪里了？”

“为了麻痹妈妈和管家，这个小鬼头装作乖乖女下线睡觉去了。”林娜一笑，“你放心，我不但不会告诉她你和沃克的事情，还要请求你们也不要主动告诉她，尤其是沃克先生的身份。”

“为什么？她不像会去举报的样子啊？”

“我的妹妹我最了解，她当然不会做那种无聊的事情。不让你们告诉她是因为她太聪明了。我十七岁才拿到了一个博士学位，杰西卡十三岁却拿到了两个，是真正的天才。自幼杰西卡都是在别人的夸奖和赞誉中长大的，因此随着年龄的增大，她的性格越来越自负，经常对我说她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但即使再聪明的人，如果不努力也不会有什么成就。对于这一点，妈妈的做法是不断强迫她去深造，我虽然不赞同，但也没找到更好的办法。我本来想找一个比她还聪明的人作为她追赶的目标，这样她就会自发地努力去追赶，把自负和骄傲变成她的动力。可是比妹妹聪明的人至今我还没有见过……”

“直到你妹妹碰到了沃克，是吧？我明白了。沃克会变成最完美的追赶目标的，也麻烦你有空劝劝你妈，不要再用这种逼迫小孩学习的办法了。”

“老匡先生，你也很聪明，和你说话一点都不费劲。妈妈我会打电话去劝她，我相信她也是没有办法才采取这种方式的，因为以前妈妈从来不逼着我学习。”

“呵呵，我一点都不聪明，只不过经历多一点罢了。”

二人商议了一阵，发觉这个计划有个破绽，那就是如果让杰西卡呆在沃克身边，不出两天就会漏馅儿。不过若论鬼主意老匡是最不缺的，眼珠一转就想出了办法。商议好对策后，老匡开始关心图书馆的经营：“对了，图书馆的经营方案算出来没有？”

“两天的数据还是太少了，推算出的数学模型非常简陋，唯一清楚的是图书馆的确很难赚钱。我最少要一个月的经营时间，尝试各种阅览价格才能得出比较准确的经营方案。但是最多再有半个月，读者群的身份就会改变，玩家会逐渐代替npc成为主要读者。程序控制的npc规律还比较好计算，换成玩家不确定的因素就太多了，那样的话，可能需要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算出最佳方案。”

“你的意思是说图书馆如果不使用最佳的方案就会亏本？”老匡问道。

“对。时代科技设计这个任务的时候肯定聘请了专家计算。如果采用最佳方案可以获得微利，稍有差池就是保本或者亏损的局面。”

“我应该想到，游戏公司不会设计一个让玩家轻松赚钱的任务。最佳方案肯定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变化的，没有人能够天天都算得那么准。”

“不！目前的情况这根本就是一个有钱人才能玩的赔钱任务。任务的第一阶段我居然没有提取图书馆资金的权力，赚了是图书馆的，我一分钱拿不出来。赔了的话要么自己往里面贴钱，要么任务失败永远不得续任馆长。而第二阶段的权力现在还是未知，说要等到公测结束后才开放，届时是否有提取资金的权利现在还不知道。啊，对不起，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因为不经过数据统计和模型计算，你是不可能得出这个微利的结论的。不过即使不能赚钱也和我的最差结局一样，都是回到老爸公司而已。所以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好意。”

老匡摇了摇头：“不，我肯定你可以从这个任务赚到钱，虽然……赚的钱只是游戏公司赚的一小部分。”

“噢？你的依据是什么呢？”

“你的结论是从数据分析得来的，而我的结论是从游戏公司的意图猜测出来的。我懒得详细解释了，你要明白的是下面几点。”老匡说着掏出了一根雪茄，“虽然我知道在女士面前抽烟不是一个绅士的行为，不过我不是一个绅士，而且现在需要清醒的头脑。”

林娜微微一笑，作了个请便的手势。

老匡点上雪茄，深深地抽了一口：“第一点，现在是一个奇怪的世界，大量的财富集中在极少数人手里。有钱人有钱花不出去，没钱人找不到工作要饿死。本来娱乐业是沟通二者的最好渠道，让富人有地方花钱娱乐，穷人有地方工作挣钱，偏偏法律又不允许。”

敲门声响起，韩扬走进来接茬说道：“而有了虚拟现实的技术，这个游戏就是再好不过的渠道，吃喝嫖赌抽这些享乐方式都可以在不违法、不损害健康、不耽误生产、不影响社会秩序的情况下实现。喂，这个论调你说了好多遍，我都背过了！”

“一点不错。唉？你做完手术了？我看看刀口在哪里？”老匡跳上韩扬肩头装模作样地打量，被韩扬揪了下来：“快接着讲！”

“第二点，游戏公司的目的是赚钱。发行一元的游戏头盔不是为了赚穷人的钱，而是为了让富人更好的花钱。”

林娜说道：“这我就不明白了，虚拟游戏里的享乐物资不需要靠人生产，游戏公司完全可以凭空创造出美酒佳肴。让普通人参与游戏有什么用？”

“姐姐，那是因为你不理解富人的心理！”话音未落，杰西卡也走了进来。“小猫，没想到你居然懂心理学？”

“当然，我理解某些小孩子因为第二天要出去玩所以头天晚上就睡不着的心理！”

杰西卡小脸一红，装作没听见：“十万元一瓶的酒和一万元一瓶的酒味道相差很小，五百万一辆的车和一百万一辆的车开起来感觉也没什么不同，可是为什么偏偏有人选择前者？那是因为奢侈品的价值不在于它本身能够提供多少享受，而在于它可以用来炫耀。人类喜欢享乐，不仅仅是*上的，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上的享乐使用物品就可以得到，精神上的享乐只有靠他人才能够提供。如果游戏里都是富有的人，你有的我也有，那还怎么炫耀？所以游戏公司要想办法把大量的普通人吸引到游戏里。”

“不愧是心理学博士。”老匡拍拍爪子，可惜厚厚的肉垫相撞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越是得不到的物品越想要得到。我要是游戏设计者，肯定会把顶级的奢侈品设计成需要靠大量的玩家花费大量的时间才能创造出来的物品。游戏公司要让普通人在游戏里的劳动也能创造价值，然后让富有的人来消费，自己赚取剩余价值，这才是真正的良性循环。如果奢侈品都是由游戏公司直接创造出来的，普通人不能靠游戏中的劳动创造价值，就会很快离开游戏；随时花钱就能买到的奢侈品，本身再好也不能对富有的人构成持久的吸引力，任何珍馐美味连吃三天就会腻，这些富有的人在尝鲜后也会离开游戏，没人参与的游戏最终垮台，这就是标准的短视行为。”

“也叫一锤子买卖。”老匡连连称赞，“啧啧，不愧是经济学博士。你把我的台词都抢光了。”

得到了死对头的夸赞，杰西卡的小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看看这个游戏的设定，什么农民、木工、厨师、游牧人都是主要进阶职业。在其他单纯提供享乐的游戏里，这些职业是不会作为主要职业出现的，因为这些职业不能提供什么乐趣，反而需要大量枯燥的重复劳动，偶一为之也许很有趣，如果作为每天的必修课，没有人会去主动选择。所以在其他游戏里，这些职业都会由不知疲倦地npc扮演，而《回到牧场》的设计者高明之处就在于需要玩家扮演这些职业，从事长期劳动体现高级奢侈品的难得。”

“不愧是双料博士。喂！我提供的‘精神享乐’怎么样？被拍马屁也是一种享受啊！啊！不要乱扔东西！这都是你姐姐的家产！”

“老匡，杰西卡，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了。”林娜也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游戏公司肯定会如期开放真实货币兑入和兑出系统，这样普通人可以在游戏中赚到现实中的生存费用，才会长时间留在游戏里；而他们的报酬其实是由游戏中的富有玩家提供的。形成这个良性的循环，游戏公司付出的仅仅是一个游戏头盔，收获的却是无穷的剩余价值。游戏设定劳动技能越高的玩家生产出来的产品越高级，而读书是提高技能的最快捷的方式，需要挣钱的玩家权衡利弊会支付高价的浏览费去读书。图书馆经营任务的第二阶段等到公测结束后开放，其实是等待真实货币兑换系统，届时一定有提取资金的权利。我只要能支撑到玩家大量进入图书馆的那一天，就可以盈利了。”

“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老匡朝韩扬挤了挤眼睛，“而且我推测真实货币兑换系统开放后，会将角色的金钱和现实中的账户绑定。用类似抵押的方式防止玩家提取了图书馆的资金然后辞职或者不再登录游戏。如果第一阶段就开放了提钱这个权力，我倒是很愿意当馆长，取出钱后辞职，到黑市兑换，游戏公司对我没有任何的约束力，哈哈。”

林娜虽然明白了，韩扬却还没明白：“这样一来，这个经营图书馆的任务相当于给玩家一个在游戏里挣大钱的机会，时代科技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完全可以自己挣这些钱的。”

“你这家伙我看就是个当搬运工的料了……哎！”老匡无奈地摇摇头，韩扬的脑瓜实在是比他老婆差太远了，杰西卡讲得如此深入浅出他居然还不懂！“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一旦林娜经营图书馆挣到了钱，肯定会变成游戏公司大力宣传的对象。在首页上堆砌什么‘在游戏中白手起家挣得百万’啦，又是什么‘一个游戏中的任务改变了玩家的一生’啦之类的广告词。呵呵，说实话，它们和我以前看的一些丫丫小说中的幻想情节一模一样，它们不是不可能出现，但只能在游戏公司的授意下出现。获得它们的条件不是幸运女神的媚眼，而是游戏公司的利益杠杆。图书馆的作用，就像彩票的头奖一样，是用来吸引彩民的。如果彩票公司连头奖的那一点奖金都不舍得拿出来，谁还会去买他的彩票？”

“呃……好复杂。”韩扬看起来还是有点没听懂，“反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是《回到牧场》里的头奖获得者？这个头奖似乎获得的太容易了一点吧？”

“恰恰相反，太难了。要获得这个头奖恐怕只有沃克先生有这个能力。”杰西卡一直在暗中打量沃克，试图将他和自己认识的某个学术界泰山北斗对上号，听到韩扬的话，立刻反驳。“你们知道那些老学者提出的问题有多偏多难吗？我恐怕再学三十年也不会有这么渊博的知识。沃克先生的学识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