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珏幽幽道:“我们回来的时候注意到,整个被金国统治过的地方,其实已经十室九空。我们去过东京,那里没剩几户人家了,更别其它地方。蒙古已经把那里变成赤地,人口、粮草,什么都没有,宋军一旦进入,只能依靠南方补给。补给线这么长,怎不危险?而蒙古人的反扑必定会很快,他们不会允许宋军站稳脚跟。”
王虎倒吸口凉气,听起来确实凶险,“那我们怎么办?”他急问道。
以宋军目前的状态,在河南遇上蒙古军,必败无疑。张珏也琢磨着扭转局势之法,但无论想哪条路,都是个败字。若败得不是很快,能坚守阵子,或许还能留住部分土地,但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无资源可用,无人丁补充兵源,连城池都残存不堪,没有时间恢复修缮,最后都守不住。
“你怎么不话了?”王虎问。
“我想了又想,想不出办法。”张珏笑道。
王虎也傻笑,“你要是想得出,你就去当将军了!”他看了天,“时辰差不多了,不赶快,可能到不了下一个村子,只能露宿荒山野岭。”
他们完结帐,继续赶路。
局势的演化在普通人眼中看起来瞬息万变,但其实早在另一些人的预测中。
以赵葵、全子才为主将的宋军为完成收复故土的伟业,雄心万丈地进入河南。他们作了最坏打算,比如遭到蒙古军的抵抗,然而进入得出奇顺利,蒙古在此几乎没有驻军。宋军一阵欢呼,士气高涨,继续向北挺进,
端平元年七月初,入东京,七月底入洛阳。走遍了大半个河南,他们渐渐明白了,为何蒙古人不驻军的原因。曾经的洛阳,数朝古都,宫殿雄奇,人口百万,而如今数得出来的,不过几百户,全城才千余人。连人都没有,还驻军做什么呢?
整个河南就是一片人迹罕见的旷野,多年战乱,或被屠杀,或被当了驱口,昔日繁华荡然无存。住这里的人连自己吃饭都成问题,更别给养军队。宋军等于到了个座弃之可惜,守之无用的废城。
才过数日,八月初,蒙古大军至。
宋军不能守,兵败南退,蒙古军全线反扑。宋军一退再退,一月间,才到手的河南之地顷刻又失去,收复失地的宏愿如同一个短暂的梦,随着鸡鸣就碎了。
而事情未完,蒙古又下檄文,责宋人背盟,弃两国之好,夺河南之地,因而蒙古兴师问罪。这篇檄文等同于宣战,宋人吃了个哑巴亏,即使斥责,声音也被蒙古铁骑的隆隆铁蹄声淹没。
张珏一行出了川东山地,进入平原,路就好走得多,他们卖了骡子,改搭商旅的顺风车。路赶得顺风顺水,就快抵达成都。
一路上,客商们的交谈变了气氛,以前个个神采飞扬,还将来要把生意做到河南去,可现在变得垂头丧气,甚至人心惶惶,因为蒙古大军就要打来了。
张珏也有忧心,他这次从军注定会与南侵的蒙古军遇上了。身边王虎则突发了满腔热血,看他那冲动劲,搞不好安顿好他师叔,也要从军打蒙古人。张珏一问,他还真有那意思。
“现在不急,等你定下去哪支军,我再跟着投去。上阵杀敌,我们还是一起。”他憨笑。
“那好啊!你可别背后给我一刀就行。”张珏笑。
王虎愣了愣。
“我开玩笑的!”张珏大笑出声。
王虎明白张珏的什么,大脸通红,愧疚道:“这事就别提了,以后我会给个交待。”
张珏信他,了头。看来幕后指使王虎的人,与王虎情谊极深,王虎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卖对方。能让王虎如此维护,张珏更想知道那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