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慎看着她戒备的神色,眼中流淌着痛色,他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别这样看着我,你到底……要将我认错多少次!”
到底要将他认错多少次!要这样直截了当的打击他多少次,她才能放过他?
云裳强撑着脚跟站稳,却无论如何怎么也站不稳,歪歪斜斜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一会儿一变成两颗的脑袋,笑了起来,“啊!你是陆慎啊!你今天是新郎官啊!怎么?放着好好的洞房花烛夜不过,跑出来追我呀?”
她往前走了一步,点着他身上的大红新郎服,没心没肺的笑着,“你新娘子看见,就不高兴了。”
“谁管她高不高兴。”陆慎喝了些酒,话也比平时多了起来。在这么一片静谧的暗黑色的树林之中,他才能和她这样坦诚不公的对话。
“这就对了!谁管她啊!陆慎,你不开心,你娶了那个女人不开心。”她嘟起嘴巴来,带着点娇羞和可爱的神色,但更多的还是同情,“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陆慎眼中神色一动,看着她的时候眸光也深邃了起来。她说她不开心,她说他娶了别的女人而她不开心吗?
“云裳。”他沉声,伸出手来扶住她的肩头,她的身上有好闻的莲花的香气,还有浓郁的酒气,她的身子一直不停的摇摇晃晃,一个东西从她的前襟里掉了出来,自己也浑然不知。
陆慎扶着她,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倒地,打算腾出一只手去捡起来掉落的东西的时候,云裳一阵眩晕,嘴里念了一声,一只手在自己的脑袋上乱挥乱抓,一边愤愤的嘟囔着,“这谁啊,这么损阴德!敢把星星都放我脑门子上了?”
陆慎哭笑不得的托着她的腰,最后狠了狠心,她这个样子要想送她回莲心小筑可实在是不可能了,陆慎双臂用力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流星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房间自然不是现在用作新房的那一间房,而是他未婚之前的那一间房间。因为他习武的缘故,陆灿将他的房间布置在后院偏远的地方,那地方比较安静,任他舞刀弄枪也不会惊扰到旁人的休息。
此时,这块地方就成了他可以让云裳休息的地方。
他抱着她穿过两处庭院,下人们都吓傻了,站在他们的身后不住的张望,却没有一个人敢议论半句闲言碎语。
陆二爷的脾气,犯上来就足够他们上上下下的喝上一壶。
在新婚之夜都敢这样堂而皇之的抱着不是新娘的女人在府上这样招摇而过,陆二爷!伟哉!
轻轻的将云裳放在床上,她的发髻在他放下她的时候散乱开,发簪叮当一声跌落在地上,满头的乌发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满满的铺了一床都是。
她真的好美。
趁着满天的月光,他第一次看到这样柔美温和,沉默乖巧的云裳,她是如此的文静,和平日里的张牙舞爪截然不同,睡熟的她眉心会不自觉的簇成一个小小的川字,仿佛在川字之下隐藏了无限的烦恼和苦闷。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抚上她的眉心,这样沉浸在伤心之中的她,让陆慎莫名其妙的心痛。
云裳……
这两个字对于陆慎来说就是天上的一朵不停漂浮的云彩,他讨厌她的时候,她停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而当他逐渐被她所吸引的时候,她又飘到了距离他很远很远的地方,让他无论如何也抓不到她的一角衣裙。
这样可遇而不可求的女子……让他只能喟叹一句,怎奈恩怨情仇如浮游,朝生暮死何必妄自求,不如共我飞花携满袖,爱与恨,各自休。
人生,本就是长恨水常东!
他就是向西的岸,而她是向东奔流的江水,滔滔的浪潮,只是为了和他渐行渐远。
他将她安顿好,没有招其他人来服侍,亲自替她脱去了鞋子,给她盖好了被子,想她一个酒醉之人,夜里睡醒一定会口渴,陆慎出去到厨房里提了一壶热水,打算为她泡上一杯浓茶。
就在这个时候,耳后忽然有一阵恶风袭来,一手提着热水壶的陆慎抡起胳膊毫无征兆的向后一抛,本来他这样做的话是肯定百分之百可以击中背后的偷袭者的,但是热水壶扔出去的话,难免会飞溅出开水,也很容易让躺在床上酣睡的云裳烫伤,就算他手头够准,水壶落地的声响也会惊动她。
他这么琢磨的时候,手里的动作一滞,改为飞起一腿,朝后头踢了过去。
身后的人轻笑一声,矫捷的躲开了他的进攻。
陆慎会转过身来,对面果然站立着一个身量颀长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