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只有一块和外面托盘上一模一样的黄绫。
东西呢?莫非路上丢了?
所有人都有这样的疑问。
云裳看看红栌公公,再看看盒子,终于问了出来:“红栌公公,陛下赏赐的,就是这个盒子?”
莫非是别有深意么?
不料红栌公公垂了眉,指了指盒子,说:“不是盒子,是里头的那……帕子。”
帕子?云裳将那方黄绫拈了起来,打开瞧瞧,倒是方方的,角落里还绣了什么东西,可……手工也太粗糙了吧?确定是“绣帕”么?不是垫盒子用的?
“陛下说,这是他早以前和无忧公主打赌输了的,要亲手替无忧公主绣个帕子来用……”红栌公公说话声音越来越低,但在场的众人还是都听了个清清楚楚。立时场中一片抽气声。
陛下亲手绣的帕子么?这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珍贵了……别说是罚俸一年,就是连升三级,也抵不过这一方帕子所代表的含义……众官员无数道目光,齐齐盯在了那帕子上头,几乎要把帕子烧出个洞来。
云裳讪笑了下,将帕子放回到盒子里,依照规矩谢恩。不过……在抬起头的时候,狠狠地剜了红栌公公一眼。
这个死太监,这种口谕当着众人来说,是给她上眼药么?亏她先派孔杰远远地去接着,确定是好消息,还塞给了红栌公公那么厚的银票——居然当着众人的面闹这么一出。还嫌她丢脸丢得不够,连陛下亲手绣的这样的话都出来了!
红栌公公对着云裳责怪的眼神,也只有苦笑,不是他不知道这种私密的口谕,可以在单独的时候再宣给云裳,只是……云裳塞给他那么多银子,要他替她提升威望——还有什么比陛下的宠信更令人畏惧艳羡的么?……最最主要的是,如果他帮不到她,他怕到手的银子又会飞了……
不过好在有莲准在一边。这场宣读圣旨的大戏结束之后,倒也没人上来和云裳说什么有的没的,就连朱富贵都没有过来要求看一看“陛下亲手绣的”帕子是个什么模样。大家的目光,更多地还是集中在了那个妖娆的莲准公子身上。
传说中羽林禁卫军从不见光的谍探头目,现在已经摆在了明面上,正式成为了这个恐怖组织的负责人。虽然畏惧,但众官员们还是忍不住要偷偷瞄上几眼,然后在莲准目光还没有转回来的时候匆匆躲开。
云裳看着这样情形,也不禁心中感叹,那个一炷香以前还是自己男宠身份的绝色美男,怎么就一下子成了人人畏惧的洪水猛兽?
晚宴设在城中最着名的“清风楼”。不过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们才有资格到场了,甚至原本就是朱富贵的四品武将身份,也未必有资格参与这样的盛会。然而现在当然不同,就算钦差没有到来之前,平兴府就已经隐隐形成以朱富贵为首的新格局;此次圣旨一出,更是让众官员们彻底认可了这样的改变。
其实不认可又有什么用呢?朱富贵授了代都督衔,全城的兵士早就由他节制;钦差大人宣旨,要到他住的都督府里;皇帝的宠臣云裳,和他曾是私交密友——甚至有传闻两人关系暧昧;更更主要的是:新上任的羽林禁卫军都指挥使大人,居然也住在他的宅子里!虽然不过是跟着无忧公主来的,但明明白白是支持着朱富贵的军方一派么,明眼人都看得出。
那文官们刚刚抱成的小团体彻底地破裂了,所谓百官签名的奏折,更是早被悄悄毁在了两位布政使的袖子里。
要说清风楼这场盛宴,差不多也算是平兴府权力更迭的一种标志了,受到邀请的人,几乎没有敢于怠慢的,都是早早到场,等着巴结一下平兴府未来的实权人物……只除了两个人例外。
这两个人都是受到了朱富贵和朱平兴文官的双重邀请,也是晚宴上众人议论的核心所在;可谓是风头正紧,万众仰目——
然而这两个人却都没有出现在当夜的钦差接风宴上。
反而,乘夜出了城,来到章江门外,高高的滕王阁顶楼之上,临江俯瞰。
一轮明月正缓缓升起,波光粼粼,交相辉映,给整个江面上带上了一层神话般的色彩。月光之下,隐约可见江中汀渚,似幻似真,流霜飞霰。
云裳回头,取了早放在桌上的酒坛,拍开泥封,笑道:“这是朱将军特意遣人从李家渡弄回来的美酒,素来有‘闻香下马’、‘知味拢船’的美誉,不知道莲准公子愿不愿意和在下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