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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却并没有孔杰想象中的那种春意盎然,云裳递上了一份人名录之后,便悠哉游哉地坐在了凤紫泯地对面,摇晃着双脚看凤紫泯凝眉思索。
“这是什么东西,你哪里来的?”凤紫泯神情凝重起来。云裳递给他的那张纸,上面赫然列着考生姓名、考生的家境以及文采能力方面的统计……最重要的是,上面的一些人名他见过,曾出现在羽林禁卫军秘密报上来的,与主考官有瓜葛的考生名单上面。
“这些是臣的人。这次秋打算提拔上来的。”
凤紫泯有些哭笑不得,“那你拿来给孤看做什么?还指望孤去替你作弊不成?”大凤朝科举积弊甚久,许多朝廷重臣都会有一些这样的“人名录”存在;不过今年凤紫泯归政,各方都有所收敛,做得也越发隐蔽。
“陛下科举是为朝廷敛‘才’,可如今却成了众官员自己敛‘财’的手段,难道陛下就没有什么想法么?”
什么想法?凤紫泯借着烛光,盯住云裳那张略显娇俏的脸。那脸上的双睫低低地垂了下来,投下浓浓的暗影,也遮挡住了她的真实心绪。
想起三年前秋闱的时候,两个人也是坐在一起,却是肩并着肩拼酒,他在云裳的耳边,曾低声说过:“若有一天我能掌政,定然先做的就是将那些贪官污吏统统杀了;然后干干净净开一科新的秋闱,选拔些真正有才的人上来!”
言犹在耳,两个人的处事态度却都已不复从前。杀贪,说得简单,牵一发而动全身,内忧外患之际,朝廷最重要的还是一个“稳”字;地方小吏、知州知府、六部尚书、内阁元老,统统拉出去“咔嚓”了,谁来替他管理这个庞大冗沉的家国机构?靠科举来选新的官员?这些举子大都是白屋书生,有些甚至来自穷乡僻壤,一朝中了进士,翻身跃龙门,除了文章词句,真懂得如何做官么?中央到地方,换血只能慢慢地来。即使是如今的科举,这样的贪弊他也无法追究,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下一科吧,”他闭了闭眼睛,近乎自言自语似地说,“下一科孤就可以将这官场整治得差不多,下一科孤着紧抓下糊名誊录,务求将科举变成一条不沾染任何渣滓干干净净的选材大路。”
下一科……那是三年以后了。云裳咬咬唇,忽然抬眸,“陛下,其实这科举,大抵也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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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咬咬唇,忽然抬眸,“陛下,其实这科举,大抵也没什么用。”
“楼卿?”皇帝凤紫泯诧异之至。
“大凤朝立国三百余年,科举制度已经达到了极盛,国家选材,主要依靠的就是这三年一科的秋闱考试,然而时间流逝,科举流弊也一样形成了积重莫返趋势,其一,便是方才所言,夹带、抄袭、罔替、换卷,甚至买考官,通关节,漏试题,公然违规----在官场上这已经成了堂而皇之的事情,就像臣今天做的这样。”
云裳说着,居然将手中的人名录扬了扬,“而且臣知道陛下为难,朝廷以稳为主,法不责众,仓促间难以扭转局面---所以陛下说要等到下一科,臣是万分同意;当然陛下也可以雷霆一击,将此次参与科举舞弊的人众一一处理,但臣知道,如此一来,只怕天下震动,为祸不在邪教乱民之下。”
凤紫泯轻轻点头,但目光中疑惑未去:云裳对他的“求稳”策略一向是持相同意见的,在内阁中虽然人微言轻,但向来遇有争执,总是站在他这一边。在旁人眼中,这自然是拍皇帝马屁的小人行径,但他自己知道,两个人自幼共同研讨政事,在很多方面总能够心意相通,看法相同;这也是他不顾众大臣反对,执意将云裳由武转文,提携进入内阁的原因之一。
但今日云裳打出了“科举无用”的大旗,明显不是要表达同意他慢慢治贪的策略,倒不知究竟是什么,值得云裳私下约会他,还这么郑重其事地提出来。
“不过这些日子。臣细细思量,觉得这科举的弊端,并不只在这制度破坏的一个方面上。另外地更重大的弊端,还在科举本身。”
凤紫泯扬了扬眉。沉默地看着她。
“科举制度,起源在前朝,那时门阀势力太盛,开科选士,为的是把用人地权力集中到朝廷里来----一科进士。天子门生,何等荣耀?不过自有了科举以来,这科举考什么,便一直是治国者考量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