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从那一年的上元节开始,就已经喜欢上了她。
莲准坐起来,拥着被子,在床上发呆。
怎么办?
要怎么办?
左思又想,没有结果。
拍了拍脑袋,莲准把烦恼抛掉,先不去想该怎么办好了,眼前最重要的是,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刚刚换好衣服想出门,莲准被一脸急切的父亲,叫住了。
“阿准,边关告急,你速速随我去军营报到。”
“什么?”
呆望着父亲,莲准不知所措。
边关传来紧急公文,吐蕃进犯大唐。
身为校尉的莲准,受调,出征在即。
无奈之下,莲准失约了。
身在兵营之内的莲准,一直在想,不知道裴佩会等她多久,又会多么焦急。
六天之后,承天门横街。
骑在马上的莲准,又一次看见到了裴佩。
六年,相识了六年,她只见过她三次。
原本以为,这一次相见之后,以后就可以常常见面,谁料想,如此之快,自己就出征在即。
人群中,白衣的少女,目光中的不舍,让莲准心动又黯然。
此一去,山高路远,不知何时才能还。
裴佩望着莲准,以唇语告诉他,“保重。”
莲准跟随将军,驻守河州,这一去,整整十年。
十年……
在这片黄土之上,莲准常常会遥望长安的方向,思念远方的故人。
不知她是否安好。
莲准,把一份深切的思慕之情,深深的埋进了心底。
既然已知相见无望,那么,不如好好镇守边关,为自己,更为她,让她可以安享太平。
莲准站在边关的城楼上,风,卷起细细的黄沙,吹乱他的头发。
吹不散的,是心中那一抹惆怅。
自己如此思慕于她,而她,又可曾知晓。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在这十年间,莲准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战事,其中有数次,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身为武将,战死杀场,本是心中所愿。
可是身受重伤,躺在帐内的莲准,发现在自己又一次活下来了之后,心中无比庆幸。
因为,只要活着,就还可以再见到她。
只是,不知道,远方的她,是否还能记得自己,记得那一年上元佳节时,一起看灯的小小少年。
边关战事,渐渐平息,身为副招讨使的莲准,有机会返回京城,一则述职,二则,探望家中老父老母。
十年之后的长安,繁华热闹依然未变。
这里,感觉不到边关的风与沙。
悄悄带着阿南,莲准循着记忆,去找裴佩曾经留给她的地址。
街道仍然是那条街道,房舍仍然是昔日的房舍,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望着青砖的屋舍,来往的人流,莲准站在路边,心中的失落,难以形容。站了好半天,莲准这才举步,打算回家。
阿南带着莲准,没有走来时的路,而是走了另外的路回家。
在经过第五横街的时候,莲准突然看到路旁的一家店铺里,走出一个人。
那是一个中年妇人,普通的衣饰,穿在她身上亦显得美貌非凡,吸引着路过的人们总是要回头再看一眼。
看到那个人的脸,莲准呆住了。
裴佩。
此时的裴佩,早已不是莲准记忆当中的小丫头和少女,她成熟了许多,却依旧漂亮美貌,风采胜过当年。
莲准的心脏狂跳起来,原来,她在这里。
刚想喊出那个在心底里念过无数次的名字,莲准突然看到,一个身着华丽衣衫的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幼婴,走到了裴佩的身边,男子的身后,跟着两个待女打扮的女子,其中一个女子的手上,牵着一个约有三岁左右的孩童。
裴佩见到了男子,露出温和的笑容,伸手自她怀中抱过幼婴,拥在怀中,此时,另一个孩子也挨到了裴佩身边,她空出另一只手,将那一个也搂在身畔。
已无需任何人多言,莲准已然明了,那男子,是裴佩的丈夫,并且,她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一霎时,莲准只觉得眼框灼热,喉咙哽咽。
她已经成家了。
她已经有了丈夫,孩子。
她已经,把自己忘了。
她的腰间,已经没有了那块蝴蝶玉佩。
当然,整整十年,在这十年间,她怎么可能不成家?
莲准并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情景,只是,当这一幕真正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由的握紧拳头。
一旁的阿南,小声的说道:“裴佩大夫,是开酒楼的王财主的儿媳妇。”
“什么?”耳旁依稀听到阿南的话,莲准迷茫的问道。
“裴佩大夫现在是京城里有名的大夫,她仁心仁术,很受尊重。王财主看中了她,想要谋她做儿媳妇,开初,裴佩大夫不肯,婉言谢绝,听说……裴佩大夫有意中人。王财主家五个女儿,没有一个听话的,王财主疼爱独生子,怕将来女儿们败家,儿子会受委屈,所以一直不死心想要把找一个会顾家又温柔的裴佩大夫,后来,裴佩大夫就同意了。现在,王财主开了两家药铺给裴佩大夫。裴佩大夫常常施医舍药,没有人不念她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