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力不知道观音门是哪里,不过既然有人施粥,王大力自然也要跟着去了。虽然他刚刚吃了小半截萝卜,但是这东西完全不顶事,才走了几步路,就在肚子里化了。如今,王大力的肚子又饿了,而且因为刚才吃的那点萝卜一勾,弄得似乎比刚才还要饿了。
王大力这个时候也没有考虑如何回去的问题,反正土谷祠已经不在了,就连赵庄好像也不在了。再说他又不姓赵,回去了也不见得能捞到什么好处,先填饱肚子才是最要紧的。
就这样饿着肚子,王大力跟着这些人走了一段,顺带着还和这些人聊聊天,很快还认识了几个人。这些人里,有一个什么话都不说,一路上只是哭,据旁人说,这人叫赵二狗,他全家也就跑出来了他一个人。还有一个瘦瘦的叫董二黑,虽然名字里有个黑字,人却并不黑,他们家里的几个人倒都跑出来了,只是在夜里跑路的时候跑散了,如今他的婆姨,还有孩子都跑散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当然,还有不少人是一家人都还在一起的。不过他们也都无家可归了。
“董二哥,你也不要着急,说不定嫂子他们也听说观音门那里有施粥的,也到了那里呢?”一个人对董二黑说。
“是呀,刘三喜说得有理。我看再过个七八天,这水也就能退了。到时候赶回去,还能赶紧补种些粮食,说不定还能……”另一个人说。
王大力摇了摇头,他知道这多半只是个美好的愿望罢了,这水未必能退得这么快。别的不说,这一路漂过来,他已经看到不少的河流都决了口。这水谁知道要多少时间才能退得下去,而那些田地,若是被洪水泡上半个月,那就全成了泥潭,要种田,就要再做不少的处理,这样一番下来,至少早稻是绝对没指望了,至于晚稻,这当中好几个月,谁家经过了洪水,还能有能吃几个月的粮食?除非东家肯借,只不过,就算东家肯借……想当年,王大力他爸爸还在的时候,也曾经是家中有屋也有田,生活乐无边的,只可惜那年遭了旱灾,田里颗粒无收,不得已,借了赵庄里赵老太爷的印子钱,然后……家里的田地就都姓了赵,再后来……王大力叹了口气。“狗日的老东西,这次多半死定了吧?全家死光!等水退了,老子就回去,把原来老子家的地种起来,反正,老东西全家死光了!有了地,以后就能找个婆娘,总不能真的断子绝孙呀!”
王大力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跟着大家一起往前走,因为有了这个想法,他觉得似乎都没有刚才那么饿了,只是他却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就算赵太爷全家死光了,地契也都被水冲掉了,他也没有粮食可以支撑到自己种出下一季的粮食出来。甚至于他连粮食的种子都没有。不过这个时候,王大力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沉醉在自己的的幻想里。这幻想给了他力量,让他觉得越走越有劲。
渐渐的,前面隐隐的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墙。
“快到了,快到了,到了就有的吃了。别哭别哭,到了那里就有的吃了!”有人在安慰自家的孩子。
“三喜,你说你嫂子他们是不是也到了那里了?”董二黑焦虑的问道。
“二黑哥,你放心,就算他们脚程慢一点,迟早也回到这里来的。”
说话间,大家走得更近了,就见已经有不少人围在那里了,一行人走了过去,却挤不进去,也看不到里面有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前面开始有了一点骚动,王大力想这一定是开饭了吧。于是便想要向前挤一挤,可不想前面的人却都往后面过来了,两面一对撞,王大力差一点就摔了一跤。
“靠后,靠后!你跟在他后面!一个跟着一个,不许插队知道不?谁他妈乱跑,今天就没的吃的,老子还要用鞭子狠狠地抽他!”一个手持着一把铁尺的作公的,先是一把把王大力塞到了一个人后面,然后这样大声的嚷嚷道。另一个作公的手里拿着皮鞭站在一边,将皮鞭在空中抽得啪啪响。
只是让那些从来没接受过排队的训练的人,依照规矩排队并不容易。要知道后世的那些人能轻轻松松的排好队,那是因为他们从幼儿园开始就已经习惯了“排排坐,分果果”了。而在这个时代里的大多数人,还从来没排过队呢。而那几个皂隶也不是脾气好有耐心的人,别人的动作只要稍微慢了一点,就是一鞭子抽过去,如今人们身上穿的都少,一鞭子过去,就真的是皮开肉绽。董二黑因为到处乱窜找老婆,迎头装上了一个皂隶。那个衙役吼了他一句,他也没明白过来,于是身上就狠狠地被抽了两鞭子。那衙役又吼了两句,只是这时候董二黑越的蒙了,依旧站在那里没敢动弹,结果,那个衙役越的恼火了,抡起鞭子来,又要打。
好在这时候刘三喜跑了出来赔笑道:“差爷,这人是个傻子,听不明白的,并不是有意冲撞您老,您老消消气。”然后有拉着董二黑往后面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