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眼下的他们所要面对的一是走瀚海这一路,一是从正面硬对上上郡,遇强便破之,一路侵入雍州。
不过对于他们这些人的出身,自然都想着能够尽可能的从雍州获得些好处的,不管是人口或者财物钱粮,毕竟而今的天气这便要进入到了寒冬之境。往年不管和雍州的关系,如何,好歹也能有些许粮秣上的补助,而今因为他们已经受惠于曹操的承诺,自然是不能再指望那些救济了。当然这点缺失恰好就能够通过眼下的战事中得到补偿,故而于步度根这些人也没有太多的可惜。
但是在这个时候摆在他们面前的两条路上,却是难易相差不小。自是需要他们作出取舍的。
相对于轲比能,作为地头蛇的步度根自然是了解马超更多的人,此时虽然两部三方联合在了一起,可是彼此间本就是竞争关系自然让步度根对于轲比能那里多了些警惕之意,而今西面的日率推延所部众,虽然也是响应了他们的联盟之意,不过现在看来这个老家伙,自是没有几分积极主动的意思,自保之意浓重。
眼下大军要行动,自然二十万大军一起行动,那是不可能的。面对着此时的情景,步度根倒是做了个义不容辞的表情,“我部众好歹也算是个东道,对于雍州北疆这里的地形自是有些熟悉的,而今大家都是一体同心,共同进兵,为大军所想,为大局计,我意欲领所部人马从瀚海一路南下,至于中军所进,攻克险难的大任就交给诸位如何?”
对于步度根的主动选择,倒是让人觉得有些诧异,毕竟他们此次动兵,袁尚的辽东军更多的目标乃是打击刘备的发展,他们要是进入雍州之后,自是会对雍州地面上的诸多城池,或是设施加以破坏,迟滞刘备一系势力的发展,若是有可能的话,或许他们还想着将雍州这些地方都变得荒芜才好。
而对于轲比能,步度根这样的鲜卑人,尽管他们多少秉承了当年檀石槐的意志,对于入主中原也是有些想法的,不过如今他们自家还要对于汉人的势力卑微屈膝,这样的想法自是也只能再如今的这个时候压在心底,或者还要将之传承于子孙后代,让他们继承先烈的光荣传统,好在将来能够有所成就。故而这个时候的他们更多的也只能做些尽可能占便宜不吃亏,保存己身势力的想法。
故而看到此时的步度根居然抢先的说出了那么一番凛然的大话,多少让轲比能有些意外,毕竟是多年的对手,彼此间自是熟悉多多。不过此时的他却也没有太过的注重,毕竟眼下的这般情势下,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的,不管是步度根,又或者是他自己,两个人现在是盟友,可是终究,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这一族之中也只需要一个人能够当大汗也就是了。
步度根自是有他的选择,想要走那一条人烟较少的瀚海之路,当然那一路上也并不是就没有什么油水的,步度根再是脑子有病,也不会做什么没有利处的事情来的。可是在轲比能的眼中,那条路上的油水自然不会放在他的眼中的,而且既然有了步度根选择了那么一条“大”路,他也就只能跟着辽东大军,一起正面进入雍州了。
虽说这么一来,他们这一路上自是要招摇得多,更能引来雍州军马的攻击,不过即便少了步度根,他们剩下的人马也是足有十五万往上,马超那里的四万兵马和他们相比,依然是相差极大的。
当然这条路上,固然有了辽东军的随行,可能获得的利处,自是要彼此的分润,可是要知道这从西河而下,却是要比那些有沙漠遍布于路上的地方好过太多的。加上辽东军即便是以破坏雍州的生产力和发展潜力为目的的,可是他们总不会是不抢掠些好处的,而功成之后的他们却是要远行千里之遥的,到了那个时候,作为东部鲜卑的轲比能,为这些大军提供些行程上的便利,自然又能得到些便宜的。
故而此时对于步度根的这种选择,倒是没有人去阻拦,倒是对于他这种不畏艰险,为了大局着想的奉献精神给以了很高的评价。
步度根对于他们的称颂之词,自然是敬谢不敏了,虽然彼此这一走,便是分道扬镳,不过此时的步度根自然也是发表着他对于两路大军在雍州境内会师的展望。
“今日一别,不过是我们两路大军的暂时告别,但愿我等一起努力,早日攻破雍州,会师于长安,尽获雍州之财,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畅饮愿诸位保重”
“步度根大人也请保重”此时的令狐愚,却是表现的有些慎重,虽然此前步度根也安排好了接下来给他们这十五万人马引路的让你受,也保证了对于大军所需的粮秣的供给,当然这个时候的这种供给,也并不负担沉重,毕竟此时于路上,遍地都是野草,虽然未必让坐骑都吃的青草爽口,也足以果腹,而兵士们所需的牛羊牲畜,早就有沿路的部众补给,至于所需的水源,想来沿着河流而动的这十几万人马,也是不缺的。
后勤无忧,自然便是前途有碍了,令狐愚,虽然名为愚,不过一个人若是蠢的,又怎么能够当得了一方诸侯的使者呢?
对于荆州的了解,对于而今天下大势的掌握,作为一个异族出身,却又深得袁尚的信重的令狐愚,却是不仅在精熟着中原逐鹿天下的几大诸侯间的关联的同时,也未尝不对他们这塞外的大势做些思量。
鲜卑人三部众的恩怨情仇,却都是源于对于对于鲜卑大汗之位的觊觎,而今的西部鲜卑的日率推延自是在西海郡那里故作声势,对于此时他们大军进军雍州的局势稍稍的引动了凉州大军的动向,当然好歹在这个时候能够给步度根那里带来些好处,不过也就此而已了。
至于此间步度根和轲比能的分开,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毕竟鲜卑人再怎么说,彼此都是血脉相连的,要是他们一直在一起的话,要是起些纷争的话,辽东人虽有十万之众,可是步度根加上轲比能也是不次于他们,更兼有地形上的熟知等优势。而今走了步度根,剩下的十五万大军中,轲比能当然是成了少数派,不仅兵力为少,在话语权的掌控中,也是单单一人呢
此时大军已经从朔方开拔,在九原之地,看着步度根这一路人马走向了增山方向,卑衍领衔的剩余联军人马也在向导的指点下,走富昌,桢林,谷罗一带,却是最便捷的进入长城的一条通途。
相较于卑衍他们行路上的便捷不同,步度根他们这一路自然要困难一些,毕竟他们在南下的路上,不仅要时不时的面临着瀚海沙漠的影响,还因为这一路上他们大军所需的水源,也没有大军沿岸的河流相伴的便利。不过毕竟步度根所部乃是这一带的地头蛇一般的存在,故而他们并没有因为这些而受到什么损伤。
而且作为中部鲜卑的首领大人,步度根自然对于雍州北部的诸多地方太过熟悉了,毕竟在争锋于鲜卑内部的大汗继承权之前,本身他却是要先保证自己一部的实力不能受到损失,当然这都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
作为和并州,雍州这两州北面的一方首领,自从当年在受迫于曹军之威势,不远千里,从弹汉山而出兵万余人,赶到武威城下援救西部鲜卑的日率推延所部。尽管当时他们的大军,加上后来也是听从了曹魏的指使而来应敌的匈奴人于夫罗,己方联军也没有将武威城怎么样,反倒在马超等人反击的时候,丢盔卸甲,只能逃命以归,自那个时候起,对于凉州马家军的敬畏,便已经在步度根的心中埋下。
毕竟是人都能够看出当时的那个局面下,以少胜多的凉州骑兵是如何的威武,而那个时候的这些异族兵马也是人多势众,其结局却是十分的悲惨。当然那个时候随在步度根身边的从曹彰之命而来辅助于他的那个田豫如今,却也已经是刘备麾下的一员骑兵将领,现在也恰好归属于雍州的守军序列之中,对于这一点,步度根却也是知道的。
作为相隔着一道长城而存在的两方势力,在当年曹操和关羽雍州大战之后,那个时候的步度根也曾有意将他的根基从弹汉山附近迁徙道河套一带,毕竟相比较而言如今的弹汉山却是比不得河套那里的富饶形胜,虽然步度根未尝会知道,后世有言的黄河百害,唯利一套的说法,不过从匈奴时代,便流传下来的北朝民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却是时常的响起在阴山之南的广袤地方的。
不过那个时候的步度根,却也是小心谨慎得很,尽管那个时候雍州大战的结局是曹操的败退,可是他却将雍州地面上弄得成了个也一穷二白的场面,而关羽虽然战胜了曹操,将曹操驱赶出了,雍凉两州,可是这些地方上,不仅人口户数几近于无,所付出的也是伤亡惨重的,北上的二十五万大军,加上马超从凉州带来的近三万大军,终归只剩下了不到四成。
不过即便如此,步度根也没有轻举妄动,毕竟之前的武威城下的那场战事实在让他记忆深刻,故而那个时候的他却是借着个由子,将原本在中部鲜卑中对他不怎么忠诚的那些人,如当年和连身死之后的那些个直系和亲近之人,赶出了弹汉山,想那个时候,这些人不能往东,不能往南,自然能够寻找到得存身之地,倒是之前大汉占据的朔方一带,也就是阴山南面的敕勒川,当然因为大汉的威仪不在,这里却是早就在汉人的眼中认作了塞外之属。
本以为让这些人在敕勒川一带稍微有些兴起之意后,步度根便能从这些人的手上强势谋夺,可惜这些人未曾到了步度根给他们设置好的地面上,便被巡狩北疆一带的马超来了个一勺烩,打包卷进了雍州内部做了雍州当是的开荒人。
看到马超猛然间出现在了这里的步度根自是往日的记忆重现,虽然那个时候的雍州内部很是空虚,不过有着一头猛虎一般的存在盘踞在北疆,把守看顾着步度根,还有并州方向的恶意,自是没有人在那个时候轻动的。
这些年中步度根自是在向曹操那边卖弄着小心善意的同时,也不忘向雍州这里卑躬屈膝,这并不是什么丢人跌份的事情,毕竟如今的中原汉人还很是强势,至少,曹操和刘备这两方势力,还是强绝一时的,他们这两方根本不用全部的力气,单单用一州之地的实力就能够给步度根这样的势力带来不小的压力了。
或许是因为马超的威慑,又或者是因为这几年中,步度根中部鲜卑中有不少的临近长城的那些个部落因为对于雍州的亲近获得了从雍州方面给予的隆冬之际的救济的缘故,相比较从并州这块比较贫瘠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好处得到的情况下,步度根对于雍州对于刘备这一方,还是有些好感的,当然这好感也是有限的。
不过也正因为这种有限度的好感的存在,在中部鲜卑中,步度根也多少有些默许了那些受到雍州马超等人恩惠的部落向雍州的一些个附从之意,不过这样的默许的效果,自然是让雍州的马超知道一些塞外的消息的同时,也让步度根从马超,从雍州这里得到些无伤大雅的消息。
就像当初为何在武威城外的时候,步度根也是亲眼看到那个时候的马超所部除了相当的骑兵之外,还夹杂着不少的步卒,不过那些个步卒除了一些正规步兵携带的武备之外,为何每个人的身上都会携带着不少的短枪。而今到了这北疆为将的马超,身边倒是那些个短枪步兵没有再出现在其麾下的编制序列中了呢?
对于那种步兵的威力,在武威城外,原本的记忆中的所谓的箭如雨下的威势,步度根本来便已经认为是一种极致的威慑了,不过那种比箭支沉重的多的短枪,那种飚射而出的威力,居然更为的震撼人心,毕竟弓箭的威力再是强横,除了那种守城用的居弩,总不可能将人身像串糖葫芦一般的杀伤,可是那些被马超选为短枪兵的西凉步卒所挥掷出的短枪,其锋锐处,却是极难抵挡的。
当然这些步兵或许是因为种种不为步度根了解的原因,消失在了马超如今麾下的序列中,可是步度根倒是见识到了如今的马超麾下的那些个骑兵中携带有一种他少见的骑兵弩,虽然他并没有亲身见识过那种弩弓的威力,不过他倒是在那些他默许的双面情报部落中听到了这个骑兵弩的名称,“连发骑兵弩”
步度根并不是无知之辈,尽管他也没有经历过那种弩的威力,不过他总是听说过当年韩遂大军在天水段谷设伏那时候的荆州关羽部不成,而后在领兵西进的时候,倒是让关羽的儿子关平给他来了个下马威,以不到万人的步兵,将为韩遂开路的近两万多骑兵射杀,当时荆州兵所用的武器便是一种连发弩。
故而联想到这些,步度根自然不仅没有轻视马超部的威力,更是要比以往重视了许多。如今他虽选择了这条看上去很少有油水的路途,不过也正因为这一路上沙漠瀚海不少,自然没有什么山路为遮掩,也就少了被人伏击的可能。
而且因为路上不好走,想来他们前进的速度也就不快,步度根这一路人马既少,进军的速度又快不了,当然对于雍州的危险也就少了许多,而相比之下,那十五万人的危险对于雍州自然也就大了许多。当然这样的目标也就更加会引起马超所部的兴趣了不是。加上,从西河郡行走,虽然有大河为他们提供水源,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他们路上的行踪自然也就无法隐匿,不像步度根他们,自家的安稳要比那一路大军强上太多了。
对于这样的选择,自然是步度根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所谓的知己知彼,所谓的功名利禄,对于步度根来说,周围的一切都算是他的敌人,自然要先好好的保存自身的存在才能有了其他的享受。
“来人,吩咐斥候探子们,注意必须每次探索都给我哨探到百里以外,没有探报,我们便不行军,另外,让人去看看,我们的联军的进展如何,也就每天一回报吧”
步度根吩咐道,“希望大家好运吧”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