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心里一怒,一下子弹跳起来,他怒吼道:“我喜欢睡在这里,关你什么事?”
一句话说完,黑衣人忽然就愣住了。
因为,他现,自己的身上,既没有疼痛,也没有流血。他呆呆地望着段誉那张笑得灿烂的脸,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有些纳闷地说道:“怎么……我没事?”
段誉的手很快,几乎是一匕穿心。那样的力度,那样的速度,任你是大罗神仙,也一样逃不得去,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居然还好好地呆在这里,甚至一动都没有动一下呢?
听到黑衣人的话,段誉又“嘿嘿”地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按动手里的匕的机关,让那把看起来闪亮无比的匕,在手里伸了又缩,缩了又伸,然后,他说道:“我说过来你,就不会杀你,刚刚,我只是和你闹着玩儿的……谁象你啊,什么事都喜欢认真?”
这下,黑衣人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和他闹着玩儿的?敢情,这个小毛孩子将他当成了可以玩的玩意儿是不是?那么,他是不是应该好好地陪这个小小孩儿“玩”上一把呢?
黑衣人想着,缓缓地举起手掌,然后,朝着段誉的头,缓缓地落下:“我要杀了你。”
然而,段誉的手,轻易地托举起了那个黑衣人的手。然后,他叹息了一声,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轻轻地说道:“为什么,你就不能换一种方式来过么……为什么,你不想想放过你自己呢?”
黑衣人再一次呆住了。
段誉的语气,太过认真了,认真得就连黑衣人,也忽然感觉到自己是不是错了。他的手,就举在半空,再也放不下来了。而且,段誉说什么——他不肯放过自己?
可是,要怎么放?
他的这一生,自从记事起,就开始了杀戮和争夺,从来没有停下过脚步,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人生,若是换一种方式,又要怎么过?若是,他放过了自己,又是怎样的一种风景呢?
不,他不知道。
黑衣人低下头去,他认真地望着眼前这个只有他一半身高过一点儿的段誉,只看到对方原本带笑的眸子里,有一种叫做“认真”的东西,在晶亮地闪动。
那么一霎那间,黑衣人的心里,居然闪过一个这样的念头——他是认真的。
段誉望着黑衣人的眼睛,还有他蒙在黑布下的那张脸,无比认真、无比诚恳地说道:“我已经杀死过你一次,所以,作为杀手的你,已经死掉了,现在,你愿意不愿意重新活过一次呢?不为别人,只为你自己。”
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黑衣人的眼神,蓦地恍惚起来——有多久了?自从五岁起在死人堆里,被自己的头儿带走,多少年过去了,血腥和杀戮早已成了他生活的唯一内容,现在,认真地想来,他还真的从来没有为自己,认真地活过。
“为……我自己么?”
黑衣人低下头去,喃喃地耳语道:“可是,要怎么为自己呢……要知道,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他们,指的就是头领,以及在背后操控他们的人。
他们这些注定没有明天的人,是可怕的,又是可悲的。因为,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被种下了一种根本无解的毒药,若有一天,你背叛了组织的话,会在极度的痛苦之中,或者死去,或者,生不如死。
黑衣人不怕死,可是,他怕的是生不如死。
忽然,一只温暖的小手,握住了黑衣人的手,他再次低头,触到的,仍然是一双明净无比的眸子。然后,段誉说道:“试一下吧,哪怕只有一天,是为你自己活的,你会现,这天,这地,还有这人,都是不同的。”
黑衣人抿紧了唇,眼神变幻着,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