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许平君漆眸中泛起一抹怒色——本以为凭借方才的慷慨言论让他们全然放心,使之放弃对‘林静如’的追究。不想陆俊竟轻易避开了它,更以一番似是而非的言论,巧妙地以“言者无意,听者有心”的方式,让自己不仅意会到他对‘林静如’仍存有疑虑,更暗讽‘林静如’看似留学德国,实则不过是对现局绝望而逃避罢了!
思至此,平君越攥紧掌心,只恨不得以一顿拳头让陆俊彻底住口,一如每每被激怒的好友。她瞥向仍垂眸不语的邝公道,终究仰面长叹一声,徐徐松开五指。毕竟此时此刻,暂不提抗战胜利的既定事实,且将蓝雨薇曾在慕尼黑大学掌掴日本人一事娓娓道来,怕是也无法让他二人信服。
或许,蓝雨薇若不离奇地置身这时代,抑或生得不酷似林静如,这些不快便不会生?可是,为什么蓝雨薇居然在睡梦中返回上世纪?既然这二人互不相关,为什么彼此却拥有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记得雨薇在列车上,曾好奇询问自己是否为胡若彤的前世,那么林静如是否为蓝雨薇的前世?这其间,究竟藏有怎样令人震惊的秘密呢?
目前唆使同胞掌掴蓝雨薇的幕后者仍不得而知,诸多疑虑已如汩汩暗流般,趁机充斥于平君的脑海,令她更为迷茫。霍然间,阵阵尖利的警笛声在她身后大肆响起,全然中断了她的揣度。她忙与陆俊、邝公道一并循声回瞥,只见这愈加昏晦的菩提树下大街上,数辆镶有“SS”车牌的铁灰色吉普车正卷起一路尘埃与落叶,朝东疾驰而去。
纳粹德国秘密警察?盖世太保!
平君目送已然远去的吉普车背影,想起刘戈青隶属的特务机关,心中骤生一丝不安。她指着前方,朝陆俊、邝公道耸肩苦笑,“一战硝烟平息不久,目下除中立的美利坚、瑞典等少数国家外,不论祖国或欧陆皆再遭兵燹之厄,怎一个纷呈乱世!而今此处,不知又有什么人犯事,惹得这些凶神汹汹出动?”
邝公道摇头直道“俄唔知”(粤语:我不知道);陆俊则眉角掠过一道精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靖宇大可放心,这些吉普既然不是西行或北上,那么至少与密斯林本人无关。何况以陆某之见,‘密斯林’不仅平安如故,其人更非同一般。”
非同一般?平君闻言愣怔,不由望定这面露莞尔的长衫男子。她正欲详问,身旁的邝公道却笑叹一声:“‘非同一般’?她不就是林正道的女儿么?哎,杰立兄除了分析时局外,其他事情总是说得模棱两可,真令我邝某越迷糊了。也罢,时辰不早,吾等须速速返校才是。”
三人遂继续前行,不曾停歇。平君看似神色镇定,实则暗自反复回味陆俊方才的质询,俄而她神色骤变,阵阵惶恐狂涌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