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泉也干涸了,上个月还有点水,这个月是一滴水都没有了。烟长老特别喜欢碎玉泉泉水,不管是平日饮茶、炼药都离不了这泉水,已经用了许多年了。现在突然没了,烟长老这些日子脸色格外难看……”
张峥自觉自己说的都是城中最微不足道的小事,重要的事他也打听不到,但眼前这两个书阁弟子却听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他们平时的日子过得到底有多闭塞,多半整年整年与书为伍,跟人打交道的事儿他们显然不在行。
本来张峥还愁着怎么讨好这二位,现在一看,挺好,那就接着说吧。
看来不管平时看起来多清高的人,这些飞短流长没人不感兴趣啊。
“来来,掌柜再上一壶好茶,最好的。”张峥招呼着茶上来了,他给莫辰和晓冬倒上,自己也喝了一杯。
说了好一会儿话了,嘴干的象是要冒火了。
喝了杯茶润润,他又接着往下说:“唉,这取水的事儿烟长老吩咐给师兄们,师兄们又分派下来。事情不顺,我也跟着吃了不少苦头。”
莫辰问:“不能用其他的水替代吗?”
“唉,李师兄说的办法我们也想到了,也试过了,都不行。内城外城加起来一共就那么两眼好泉,积翠泉的水从差不多六、七年前就开始变了味道了,苦,且水量也一年少过一年。我们还想着用湖心水替代,可湖水哪里比得上泉水啊。倒是昨天下雨,有个师兄心思灵活,接了一瓮雨水,特意滤了澄清了端去,结果怎么着?李师兄你们不妨猜一猜。”
“昨晚的雨?那是今早端去的?”
“是啊,原来城里也设有很多缸与瓮,放在殿阁屋宇的顶上接雨水的,炼丹、入药都用得上嘛。昨天想着无根水洁净,就算比不上泉水,也得比湖水好多了,才给长老送去的,结果烟长老一闻那水脸色都变了,送水的人灰溜溜的被赶了出来。这还算好的,烟长老起码没有迁怒他,再给他什么惩治,也算万幸了。”
晓冬看了莫辰一眼,欲言又止。
张峥注意到了他的神情,点头说:“这位孟师弟也觉得奇怪是吧?可不是嘛,这几年好象处处都不大顺当,长老们的脸色都不好,脾气也不好了。我听有人说,这是城里的风水出了问题……”话一出口他就自知失言,这种话哪里能随便乱说?要是让人听到了,给他扣一个造谣蛊惑图谋不轨的名头,那他小命还要不要了?
他赶紧端起茶来喝一口,掩饰着说:“诶,我就随便一说,也忘了是谁提起过这事,你们也别把这话当真。”
莫辰说:“这没什么,世上有谁能一帆风顺,不经点儿挫折磨砺的?这些大事想必长老们自有决断,咱们只要听命照做就行了。”
张峥忙说:“李师兄说得是,到底你们有学识的人说出来的话有道理,比我们这些人强多了。”
不过张峥也不敢再说这些不吉利的事了,免得被人听去告了他,那可不就是活生生的祸从口出吗?他赶紧换了话题:“李师兄见没见过少主啊?”
莫辰微微点头:“见过的。”
张峥顿时露出了艳羡的神色:“那李师兄可真是有福气。听说少主天资过人,根骨奇佳,很得长老们看重。李兄要是和少主有交情,那将来的前程指定错不了。”
看着外头天色已晚,日影映着重重屋宇,象是一重重山峦,投下连绵的阴影。
张峥转头看了一眼,连忙起身:“哎哟,光顾着说话了,没想到已经这个时辰了。咱们得赶紧回去,晚了进不去门了。”
晓冬看了一眼大师兄。
他们已经和这个张峥一起盘桓了小半天了,看着大师兄把这人哄得团团转,从他嘴里又套出不少消息。看起来这些消息支离破碎,东一榔头西一棒的,好似全无关联。但是拼拼凑凑的,组合出来的内容却让人心惊。
可张峥要是同他们一起进内城,只怕他们冒充的这身份就要漏马脚了。要知道他们可不是什么书阁弟子啊,等下要是一起回去了,张峥眼睁睁看着,他们怎么办?凭大师兄仿的那竹签儿能骗骗守城门的人,肯定骗不了人家自己人,这书阁他们可进不去。
应该找个借口打了他啊,就说他们还有事要办,赶紧跟这个张峥分开是上策。
莫辰却说:“时辰确实不早了,再不回去不好交待。”
晓冬有些战战兢兢的跟在后头,张峥紧紧跟着这个书阁的李师兄——可得趁着回去一路上这段时间好好套套近乎,要不然先前答应给他抄录的心法人家说不定就懒得给了。毕竟他拿不出什么象样的好处来,不过是一面之缘,人家凭什么就非得花功夫给他帮忙?
晓冬心里直嘀咕。
他本来以为大师兄是想进了内城再同这个张峥分开的,没想到一路走来,离城主府越来越近了,大师兄竟然没有一点儿要脱身的意思。
这……
晓冬忽然脚步一顿。
大师兄总不会是想蒙混进城主府里去吧?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晓冬急的汗都下来了。
他们自然没有那个资格走正门,是从一旁的侧门进的。还离着十几步远,守门弟子就出声阻拦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