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诸葛亮也想过，是否抛弃世俗人间的一切羁绊，做一条真正俯瞰天下的龙，或云游海外，不操心世事，或揭竿而起，以超级混血种的身姿，独领一军，征战天下，开创一个不再是纯血龙类而是混血种把持的时代。

只是，诸葛亮却做不到像纯血龙类的龙王一样冷库无情，藐视天下苍生，征战天下，纵使血流成河，生灵涂炭，饿殍遍野，却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诸葛亮做不到，诸葛亮的身体内流着永远稀少却无法湮灭的人类血脉；稀少的人类血脉，就像一块石子，你可以轻松地把它捏碎，压碎，杂碎，敲打成灰烬，但是灰烬，你再也无法灰烬湮灭了。

诸葛亮是人，“人这一生，总要有一些羁绊，有一些归属感吧。”诸葛亮矗立在汉水之畔，仰望长空之中冰冷地照射凄怆大地的皎皎明月，怅然叹道。

诸葛亮的这归属感，就是偌大而奄奄一息的大汉帝国吧。

·····

故事回到张泉与诸葛亮的舌辩。

诸葛亮问张泉会追随谁，这一问绝啊，张泉只要不回答献帝，他立马和张泉产生隔阂，张泉收服他的可能就泡汤了。

张泉静静心神，然后说道：

“我学习思考兵法，只是为了能为天下苍生铲除像张角董卓那样的逆贼罢了，如今尚且年轻，还没有做过多打算，小弟能不能听听孔明大哥的看法？”

“额，刚才是我言辞失措了，圣上乃天命之子，我们理应追随，助其攘夷削藩，复兴华夏。”诸葛亮义正言辞地说。

张泉听后一阵头大，现在的诸葛亮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就是死脑筋，等他助刘备拿下益州鼓动刘备称汉中王的时候哪还记得年轻时说的削藩呢。

“这位兄台能不能跟大家分享一下你的打算？”张泉向年龄最大的徐庶说道。

“这几年我跟着黄先生水镜先生求学，还真没想过学成后去追随谁？”徐庶缓缓说道。

“哎呀你们一个个说的这么隐晦干什么，”面容沧桑衣衫不羁的庞统大声说道，“当今天下局势我们都是清楚的，孔明说的追随献帝也就是说说而已。要我说，就去找个跨州连郡的诸侯追随；北方袁绍实力强劲，但手下谋士都是名声满天下的，我是没戏了；曹操挟天子以令不臣，礼贤下士，值得追随；当然我更看好的是小霸王孙策，只可惜被突然多了江南四郡的张绣给杀了。”

“哼，欺君罔上者不足与谋。”庞统说道后面时被诸葛亮打断了，庞统大概是了解诸葛亮的想法，撇撇嘴，没在意。

众人还想发表一下自己的想法，被诸葛亮喝止住了。

“现在圣上为曹贼所困，不知道孔明怎么不去追随圣上呢？”张泉问道。

“如今曹贼被袁大将军和刘皇叔围攻，袁将军大军三十万囤积官渡，粮草充足，刘皇叔据富饶之地徐州牵制曹贼，必能打破曹操，迎接圣上。袁家四世三公，深受圣恩，刘皇叔仁德布于四海，必不会像曹操那样目无君上，而是还大汉天下一个朗朗乾坤。”政治家的最高境界就是把自己也不信的说得让他人不得不信，现在的诸葛亮恐怕已经达到了这一步。

听他这么说庞统徐庶都噤声了，还有些同学送了空气，小声说那现在我们还讨论天下局势干啥，刘皇叔和袁大将军不是马上就清君侧成功，兴复汉室了吗。

张泉冷冷地看着诸葛亮，嘴角瞥出冷笑说道：“不知道孔明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嗯？”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

“嗯。天下是属于天下人的，但是天下是不可能同时被所有人管理的。这时就需要一个君主，替天下百姓说话，代表天下人行使权力。”诸葛亮说道。

“那么这个君主为什么只能是当今圣上呢？为什么不能是操丞相，袁大将军，或者刘皇叔呢？”

“圣上贵为天子，怎么能随便被人取代？”诸葛亮已经有了丝丝厌烦。

“当今刘氏当天子也不过四百年，孔明怎么不想想这刘氏天子的身份也是从秦始皇帝手中夺过来的，秦始皇前还有周天子，周天子前还有黄帝炎帝尧舜禹商汤等古代人王。也许如今汉室气数已经，又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也说不定呢？”

此话一出，议论喧嚣声四起，黄承彦司马徽的脸色全黑了，仿佛一条条冰棱撑在他们脸上，他们食汉栗活到现在，怎么能允许有人在他们面前公开说汉室气数已经？但是张泉说的有理有据，没有办法反驳。

众人在交头接耳中用敬畏的眼神瞄着张泉，站在门口的黄月英默默感受着张泉身上散发出的自信气质，至于张泉说的什么，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诸葛亮庞统徐庶冷冷地看着张泉，诸葛亮发出清脆地话语：

“你是谁？”一语如一根针落在地上，全场震惊，却全场寂静。

张泉百无聊赖地浅笑着回答：“我姓张名泉，多了刘表江南四郡杀了孙策的张绣的独子。”

全场哗然，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哪样呢？当人们对一件事感到惊奇的时候，总是会找出那让他们惊奇的点，但那个点往往是最不令他们惊奇的。

“这么说，你来的目的，是向让我们辅佐你们父子喏？”庞统看着淡淡道。

“对。”张泉深深地点头，“在座各位都有经天纬地之才，袁绍曹操，他们都不会赏识诸位，但从小在江陵长大的我却是知道的。”

“今天无论如何，能跟你讨论总是一件开阔视野的事，在离开之前我还想问泉兄一个问题。”诸葛亮脸色不善地说。

“但问无妨。”

“泉兄对君主怎么看。”

“君主么，我刚才说过，从黄帝到现在已有近十姓君主。但是，我却认为其中没有一任是真正的君主。”张泉淡淡地说道，全场噤声，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是那句话，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我认为，真正的君主应该是天下百姓选出来的，他们颁布最利于广大百姓的政策，居住着和普通人相差不大的房屋，每一件事都要把天下百姓放在第一位。而反观从炎黄到现今的君主，君主的地位是通过武力夺取和世袭获得的，提到百姓时想到的只是统治，这样的君主，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称他们为圣上。”

“你！”背后响起一声呵斥，张泉转身鞠躬道：

“黄先生，司马先生，我知道你们自觉受汉室恩惠久矣。觉得我说的话都是大逆不道欺君罔上的，但是，我想说的是，给你们粮食，俸禄，土地，房屋的人并不是那个坐在王座上的黄帝，而是每日辛勤劳作还要饱经战火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