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被丽竞门人押着进了端门,往西一拐,功夫不大,就进了推事院的牢房。
本以为来俊臣会给自己安排一个潮湿阴暗的老鼠间,报复一下自己。
但崔耕一进牢房,现姓来的这孙子安排的这间牢房,还算不错。
这间牢房东边罕见地开了个小窗户,既保持通风,又能透过一点日光进来。墙壁上挂着的两盏油灯,将房间内照的甚是明亮。角落里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也算有个能休息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
“崔耕,有人来看你了!”
随着狱卒一声高喝,狱卒领进来一个娇俏的少女。
身着男装薄施粉黛,纯如出水芙蓉,雅似空谷幽兰,不是卢若兰又是何人?
崔耕从干草上豁然而起,惊喜道:“若兰,你怎么来了?来俊臣掌控的监牢,你竟然能进来,这帮王八蛋没少为难你吧?”
卢若兰看了那牢头一眼,对崔耕道:“二郎放心,我们五姓七望的名头,还是有些用处的。”
随即,她又从袖兜中取出一锭金子来,交到那狱卒的手中,柔声道:“还请王大哥行个方便,小女子有些体己话要和夫君谈谈。”
那狱卒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拿着金子掂量了掂量,摇头轻佻道:“卢小娘子,这点金子恐怕是不够啊。”
“王大雷,你别贪得无厌!”卢若兰俏脸一沉,道:“别以为我不懂,来丽竞门探监的行情价是一次十贯钱。这二两金子,只多不少了!”
“嘿嘿,行情价?”
王大雷捏着手里的金裸子,轻笑一声,“没错,二两金子探监,绝对有富余。但是,你们这次是生离死别啊!我给崔长史一个交代遗言的机会,二两金子怎么够用?怎么也得二十两吧?”
卢若兰慌道:“生离死别?你什……什么意思?”
王大雷一边将金子揣入怀中,一边说道:“来少卿已经传下话来了,他说崔长史对突厥忠心耿耿,担心吃不住上堂受刑泄露突厥的秘密,说不准崔长史就会服毒自尽呢。恐怕,他活不过今晚啊!”
这话明显就是反着说,言下之意,来俊臣他们今晚就准备动手,然后制造一个崔耕为突厥尽忠,服毒自尽的假象!
卢若兰听罢,再也淡定不能了,着急忙慌地将皓腕上的两个玉镯褪下来,央求着说道:“这两个镯子最少能值五百贯,看在它们的份儿上,能否拖延几日?你要是嫌不够的话,也好说,妾身再回去筹钱。我们范阳卢氏,不差这点银子!”
“呵呵,这玉镯倒是好成色啊!”王大雷劈手就把玉镯夺了过来,然后说道:“但这跟银子没关系啊!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看在这个镯子的份儿上,我可以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至于其他要求,对住了,卢家娘子,爱莫能助啊!”
“你……”卢若兰气急。
“不是银子的事儿,那就是命的事儿了?”正在这时,突然牢房外有个清凉如莺的声音响起。
紧跟着脚步声声,另一个狱卒带着一对俏主婢走了过来。
正是褚云娘和她的丫鬟碧儿!
她们和崔耕在洛阳城门口就分开了,说要投靠一个世交,想让世交为崔耕的案子想想办法。
没想到,主婢二人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王大雷看向那个领路的狱卒,问道:“李头儿,这位小娘子是?”
“这二位可不是一般人。”那个被称为“李头儿”的狱卒咽了咽口水,说道:“壁龙的名号,你听过没有?这位褚云娘小娘子,和壁龙的关系不浅哪。河内王因为得罪了褚小娘子,都被壁龙削去了一圈头呢!”
“真的假的?”王大雷将信将疑,这尼玛怎么还扯出了河内王这等勋贵来。
“我有个亲戚在河内王身边当差,这事儿是他告诉我的,那还能做得了假?另外啊……”李头儿压低了声音,在王大雷耳边嘀咕道:“这是……引荐来的……你掂量掂量。”
耳语完,李头儿又高声道:“那啥,我只负责把人领进来,其他的事儿就不掺合了。先行告退了!”
褚云娘背后的人厉害,但来俊臣也不含糊啊,李头儿可不想搀和里面,说完转身就走。
王大雷只以为崔耕是个名气稍大点的地方官呢,万没想到他还跟壁龙扯上了关系,顿时脸色无比难看。
他干笑一声,道:“褚小娘子既然是来探监,那有什么话尽管聊,在下就不打扰了。”
“慢着!”褚云娘轻抿朱唇,道:“你这么着急走,是怕我给崔耕求情吧?放心,我不求情,只是想告诉你两件事。”
“小娘子且说!”
“第一件事,就是主人壁龙最喜忠臣孝子清官廉吏,对崔长史尤其欣赏。谁要是伤了崔长史半根汗毛,不用小女子我传话,他就会取了那人的项上人头。”
这的确不是求情,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壁龙之名号,世人皆知,尤其是像王大雷这种坊间市井出身的人,更是对壁龙主人这等传奇人物,还有江湖游侠之事迹,如雷灌耳啊!
王大雷只觉得双腿有点软,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咽了口唾沫,又问道:“那小娘子要跟小的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南隐娘北壁龙,这句话你听过没有?说完了壁龙,咱们再说隐娘崔秀芳。她和崔长史是什么关系,妾身不知道。只知道她曾经传下话来,谁伤了崔长史……”
“南隐娘崔秀芳?怎么跟她又扯上关系了?”王大雷自然知道这两年江湖上风头正劲的隐娘崔秀芳。
褚云娘道:“她曾在江湖上放出风,谁若敢动崔长史,她便灭了谁家满门!”
噗通!
这回轮到王大雷淡定不能了,他双腿一软瘫倒于地,“北壁龙南隐娘,怎么攀扯出这两尊高人来了?来大人交代之时,可没跟我说过这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