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慧定那光头别提多碍眼了,一眼看过去啥也看不见,就看得见谢慧定那大光头。他一撇嘴,看了江晴雪一眼,却发现江晴雪也竖着耳朵在听。
周维新叹了口气:“今儿本来是找你来画一幅,也好摘个头筹,那个新来的什么周楚,大家也都不认识,老谭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么捧他……你别担心,这一回的头筹还是你的。”
“……劳您多挂心,我来就是看看前辈们,也顺道出来散散心,圆融大师那边说我该入红尘历练历练了。”
这些都是佛家的话,从谢慧定口中说出来,别有一番意趣。
听得出来,他对这些名啊利啊的,看得很淡,一点也不在意,不像是周维新他们看得那么死。
周楚是明白了,敢情周维新热脸贴了冷屁股,谢慧定丝毫没有什么争的意思。
而周楚现在还没明白,什么头筹头筹的,这不就是个普通茶话会性质的玩意儿吗?
江晴雪竖了细细的手指。叫周楚别说话,却继续听了下去。
周维新对着谢慧定这样并不热络的口气,竟然似乎也不生气:“你是个有才华的,只可惜被寺院里那些日子给磨平了心,就是学佛法学太深。连着人都成了木头。连圆融大师都说了,你这样下去真要成佛!”
“不争强好胜,是好事。”
平静没有波澜的声音。
周楚已经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接着就听见周大师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当年你老子这是白养了你!”
说完,便听见重重的脚步声,周大师走了。
没一会儿。谢慧定也走了。
走廊上,又只剩下周楚跟江晴雪,周楚终于皱眉道:“这他娘的这个周维新,完全跟之前对我的态度不一样啊。靠,那谢慧定是个人才。老子还是天才呢!”
江晴雪咯咯笑:“就你?别逗了,你是厉害,可谢慧定这人你是没听说过的……外头昭明寺你听说过吧?谢慧定就是里面方丈圆融大师的弟子,一身都是本事。他原来是一个挑水小僧,后来选进武僧院,却精通佛法,一眼就被圆融大师说有慧根,收为了弟子。”
“等等……”
周楚忍不住打断了一下:“挑水小僧?你这牛皮吹大了啊。我听说现在少林寺都三通了水电气,没道理皇城根儿下头骄昭明寺还原始人一样来来去去啊?这还跳水僧呢……”
他说着,看江晴雪眼睛一瞪。身上已经透出些母老虎的蛮横气息来,连忙改口:“我知道,我知道,只是禅院里叫他做功课……大小姐你继续,你继续……”
哼。
还算这小子识抬举。
江晴雪本来也只是听她父亲偶然提起的,平时还真没关注他们这个圈子的事情。
“听说谢慧定家以前也挺有钱的。到底是干什么的不清楚,不过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谢慧定还没读完中学就出家了。人家说他进去的时候还是个人,出来的时候就是一尊佛……”
“这还修成了个佛?”周楚咋舌。
江晴雪哼声:“这你就错了。我说的不是一尊佛,是一尊佛。哎,我也说不清,反正我说的这个佛,他不是佛祖的意思,是泥塑木偶,木头,石头……”
皱眉,周楚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琢磨出味儿来了。
那周维新应该认识谢慧定的长辈,不然也不会对谢慧定那样说话,还说什么要拔得头筹:“头筹又是什么意思?”
“哦,每次都有的活动,就是一群文人一起玩玩,由主办方这边拿出一件彩头来给大家,也不值什么钱,就是意头好,大家挣个脸面,你也不用太在意。”
江晴雪说得轻描淡写的,周楚猜也不是很要紧,看时间差不多,便又跟江晴雪一起回去了。
廖大烟斗还在跟人说话,大家已经围坐了起来,各自有各自的圈子。
周楚被吕征跟谭亭山拉了下来坐,竟然也不拘束。
他气定神闲地坐着,便问:“谭先生,这是在干什么呢?”
“知道集句吗?”谭亭山知道周楚出去了一会儿,不知道现在发生的事情,只道,“你看见那一面小皮鼓了吗?从咱们中间传过去,旁边在敲小鼓,小鼓一听,这边的花皮鼓谁要拿着,就该谁来对。”
集句,周楚知道。
从唐诗宋词乃至于别的作品之中,取其中一句出来,又去别的诗句之中找出能与这一句对仗的句子,考的也不是什么作诗的本事,而是背的功夫,还要能在那一刹那间想出来。
说简单点,这跟对对子的区别比较小,只是讲究有个出“典”。
周楚听见集句就明白了,而见到周楚进来、脸色也不大好的周维新便道:“小周也进来了,晴雪也很少来,不如一起来集句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