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默然,谁也没有说话。
朱棣见状,竟是苦笑,平添了几许白的他只得叹口气,道:“怎么,都不肯说?既然不说,那么朕就先抛砖引玉。”
“朕呢,有个儿子,为人甚是乖张,仗着朕的恩宠,平时呢,嚣张跋扈,朕从前只是想,他是天潢贵胄,跋扈一些,倒也无妨,因此多有纵容,只是想不到,他胆大包天,竟然私藏金刀、龙袍,事之后,朕本指望他能幡然悔悟,立即赶回京师请罪,可是谁知,这孽子更加狗急跳墙,竟然妄图在北平举事?他想做什么?想要谋反么?这样的人,朕若是不处置,如何以儆效尤,又如何,让后世的臣子,谨记着臣子的本份?”
说来也是好笑,汉王处处效仿天子,竟连这靖难也学了去,偏偏这汉王什么都可以学,这个却是万万不能学的,朱棣的脸色,冷若寒霜,并无半分恻隐,目露出凶光:“朕请诸卿来,就是要问一句话,如何惩处,方能服众?诸卿不必疑虑,大可以畅所欲言。”
话说到这份上,大家已经非要说几句话不可了。
太子朱高炽眼睛红肿,期期艾艾的道:“父……父皇……此事尚可商榷,不妨等汉王入京之后,父皇问他缘由,且问他有什么冤屈……”
朱棣大怒,怒斥道:“冤屈?他能有什么冤屈?事实如此,铁证如山,还能有什么冤屈?你是太子,他要谋反,谋的是朕的君位,难道谋的就不是你的储君之位么?他要做李世民,朕是李渊,尚可以做太上皇,你这李建成,还有你那远在岭南的臣弟,还能活么?妇人之仁,妇人之仁啊,你身为储君,岂可有此妇人之仁,岂可……如此不分好坏,大丈夫当断则断,否则迟早有一日养虎为患,这些道理,你不明白么?朕让你多读书,不是让你学那些腐儒扭扭捏捏,是要让你明白道理……”
朱高炽‘吓’得脸色煞白,踟蹰道:“父皇教诲,儿臣铭记于心。”
朱棣看向解缙:“解卿怎么说?”
解缙沉吟道:“陛下,其实太子如此,也是顾念兄弟之情,臣斗胆以为,陛下不必过于苛责,兹事体大,确实还是小心为妙,微臣也是建议,从长计议为妙。”
说来也是奇怪,本来这太子和解缙,早已将汉王恨之入骨,谁知道这时候他们反而开始为汉王开脱了。
当然,他们如此假惺惺的开脱,只是为了避嫌,太子终究是汉王的兄弟,说出这些话,才最是妥当。
郝风楼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便想笑,因为他知道,这太子和解缙能如此淡定,是因为必定会有人跳出来反驳他们的观点,这个人……就是杨士奇。
郝风楼情不自禁的将目光落在杨士奇身上,似乎期待着杨士奇说些什么。
果然,接下来杨士奇便话了,杨士奇正色道:“荒谬,越是兹事体大,就更该严惩,若是左一个从长计议,又一个有待商榷下去,事情拖得越久,反而会引不安,解公之言,杨某恕难苟同,反而以为陛下所言甚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历朝历代,有多少这样的事?现在汉王反迹已露,若非及早察觉,届时不免要生灵涂炭,天下大乱不可,微臣以为,对待汉王,绝不能有恻隐之心,理应严惩。”
杨士奇的态度,其实没有出乎任何人的预料,太子和解缙可以假惺惺,可是杨士奇却是不能,朱高炽乃是凤子龙孙,又是藩王,只要他还活着,或者只要这一次网开一面,谁能保证,他不会死灰复燃、卷土重来,此前弹劾汉王的是杨士奇,让汉王‘功败垂成’的也是杨士奇,他日汉王若还有机会翻身,他杨士奇,就真正死无葬身之地了。
杨士奇并不愿意整死汉王,可是现在情势如此,已经由不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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