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赵明这布政使,已经渐渐成为新政的干将之一,便是在朝廷,也有了一些影响,将来若是新政铺开,他赵明平步青云的时日,也就到了。
“这件事,这个无妨。困难毕竟是一时,只要抚台回了杭州,一切都好说了。”
周泰看了赵明一眼,突然道:“大人,其实末将有个想法,这方制台既然铁了心要和我们过不去,还不如索性,现在将他办了,设个圈套……”
赵明却是尤为谨慎的人,连忙摇头道:“不必,一切都等徐抚台回来再说。”
周泰默然点头,没有再劝。
浙江又陷入了平静,新政的推行自然而然的,朝着正确的方向蹒跚前行。
尝到了甜头的浙江官吏们,已经不必在巡抚衙门督促和指导,已经自觉的开始制定出各种所谓的工程方案,竟都上呈布政使司,他们唯一的目的,其实就是像钱粮局要钱。
银子才是根本,有了银子,才能继续拓宽一些支脉的河道,修筑道路,唯有这样,商贾们才肯蜂拥而入,甚至于淳安县最是夸张,一口气竟是要改建三十多座石桥,再拓宽和清理四百多里的河道,理由是原先的石桥,架设在河道上,大大的限制了货船的载货量,因此,必须建设更高的石桥,才能保证河道的贯通,除此之外,还有河道、道路,总计下来,竟是索要钱粮局六十三万两纹银。
布政使司这边的官吏,差点没有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些人,还真敢要,六十万两纹银,这还只是一个县,淳安县县令,想来是疯了,要知道,国库的岁入,一年也不过三四百万两纹银而已,便是钱粮局现在财大气粗,也绝不至于奢侈到这个地步。
只不过,从前是钱粮局和巡抚衙门敦促各府各县拓宽河道,修筑道路,那个时候,各府各县都抱有抵触心理,谁都觉得,这是糟蹋银子,是折腾,这种大胆的尝试,对于各府各县来说,委实是大胆尝试,若不是徐抚台靠着新政推行,就算把银子送上门,人家也未必有这个动力。
可是现如今虽然矫枉过正,可是好歹,至少大家的思想彻底的扭转过来,虽然修筑工程的事,都是钱粮局管着,自己经手不了一分银子,没有贪墨可能,可是大家却都知道,这是好事,不但有政绩,吸引了商贾进来,还能得到大量利益的输送,何乐不为?
而这淳安县令,上辈子多半是折翼的奸商,深谙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道理,全然一副奸商嘴脸,让人很是觉得刺眼。
各府各县的官员一打听,自己报的不过十几二十万的工程,人家却是六十多万,一个个暗中捶胸跌足,只怪自己太过善良,争取明年报出八十一百万,而钱粮局这边,一番劈砍,三下五除二,总算将淳安的数目,砍掉了七成,不过淳安县那边,似乎也觉得满足,倒也没有闹事。
整个社会在悄然改变的同时,人们的生活形态,也在静悄悄的生变化,这官场亦是如此,从前的许多东西,大家突然现不再适用,于是,一些新的官场规矩,却在悄然形成,因此,也出现了一个个荒诞不羁让人喷饭的现象,而这些现象,显然也只是开始……南京城。
卯时未到,所有人都起了大早。
今个儿是个大日子,好事者们特意早起,依旧津津乐道的谈论近来没有衰退的新鲜话题。
“听说今日卯时,王部堂和徐抚台就要祭孔,此外参加的,还有礼部以及各衙的官员,咱们要早一些去,在夫子庙占个好位置,去的迟了,到时候人满为患,便是想去瞧热闹,也是来不及了。”
“据闻这是王部堂和徐抚台第一次公开祭祀夫子庙,只是不知,这祭文如何。”
“祭文能有什么出奇?想来和其他的差不多,最大的看点哪里是祭夫子,而是祭朱夫子,这朱夫子的祭文,却不知如何写,礼部那边肯定是准备了的,就是不晓得,王徐两位大人,肯不肯用礼部的祭文,若是用了,那些旧学之人,不免又要出言讥讽,可是不用的话,这朝廷的规矩还要不要?哎……这件事,怕是棘手的很,若我是徐抚台,何必要惹着一身骚。”
“你知道什么?不去也是不成的,旧学抨击我们王学,哪一次不是用这个来做文章,说咱们离经叛道,若是不去,正好授人以柄,这样也好,迟早都要去,索性光明正大一些。”
这种议论和争论,早就不新鲜了,而夫子庙这里,此时也早已是人满为患,这大清早的,竟是堵住了几条的街道,所有人翘以盼,看向街道的尽头,带着几分好事者的激动,又不免有几分担心。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