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戈出了寝室楼,游魂似的走在校道上,零星有人给她打招呼,也是木然的点着头。
她并没有回想刚才看到的视频画面,那种过程太钻心刻骨,脑袋是放空的,双手抱住胳膊,目光没什么焦点。
在一个地方停了,旁边是一幢白色建筑,大门口进进出出不少学生。
有认识的人过来跟她搭话。
葛戈对这人印象不大,稍作思考后开口:“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李牧?”
对方有些惊讶的挑眉,葛戈在这个学校这么久除了跟寝室本身的几个人,对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保持着距离,没见跟谁走的亲近过,更别说是男同学。
“可以吗?”她又问了声。
“行、行行。”他回过神,“我现在帮你去看看。”
男寝各楼层走廊上都闹哄哄的,有人奔跑着在大吼大叫。
李牧正洗衣服,水声哗哗响,旁边一个男生问他借了点洗衣液。
“还是得找个女朋友啊!”这人自来熟的感慨着,“我给她提个热水,她给我洗个衣服,搭配合作干活不累。”
李牧没做声。
那人拿翘臀顶了他一下,“你说对不,兄弟?”
李牧被他撞的差点打翻脸盆,他吐出口气,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最终敷衍着点头。
气氛一时有些冷,对方干笑。
可能是被他这高冷气场刺到,这人之后识相的没再搭话。
衣服快洗完时,有人在门口喊李牧。
“李牧,李牧!”
李牧侧头看。
“楼下有人找。”
“谁?”
“葛戈。”有人跑过来,往这人头上拍了巴掌,他骂了声,又说:“好像站了有一会了,你赶紧下去哈!”
说完一个转身叫骂着追人干架去了。
李牧收回视线,顿了几秒,拧开水龙头,冲手上的泡沫。
好一会,停手,端着脸盆回了寝室。
他到楼下时,看见的葛戈是蹲在绿化带旁,双手抱着膝盖,缩成小小一团,显得有些娇弱,跟往日给人的坚韧形象有很大不同。
“你找我?”
葛戈抬头看他一眼,起身,点头,“对,有点事。”
“什么事?”
她陷入沉默,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能让人感觉到她心底的挣扎。
李牧又问了遍,“有什么事?”
“我......”她侧头快速看眼别处,又转向他,“我想要席慕礼的联系方式,你能不能给我?”
李牧看着她,目光淡淡,里面波澜不惊。
半晌,他掏出手机,调出号码给她。
“谢谢。”她说。
“需要我写纸上吗?”
“不用。”葛戈盯着屏幕看了几秒,转身要走。
“等一下。”李牧叫住她,“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她说。
葛戈走出去,越走越快,最后几乎跑了起来。她直接出了学校,跑到附近的一家小店。
柜台后是个微胖的中年妇人,顶着一头卷发,电视上播放着某饮料广告。
葛戈敲了敲玻璃台面,“我打个电话。”
老板娘头也没回的将手边的座机递了出来。
葛戈捞起听筒,回忆着方才的一串数字,将电话拨出去。
偌大的会议室,围绕会议桌坐着二十来个企业高层,正在进行上年度业绩分析,以及对下一个投资项目的决策。
脑门光溜溜的项目经理点着ppt正高谈论阔。
席慕礼放桌上的手机突然传来震动,他拿起来要掐断,视线扫到不长的字符,蓦然顿住。
犹豫几秒后抬手暂停会议进行。
“请稍等。”他说。
起身按了通话键,在众目睽睽下走去外面,转身进了一旁的无人会客室。
这里采光很好,他走到窗口,推开窗户,距离地面几十层的高处,吹进来的风有些大。
他望着迷你街道,静等人开口。
“是我。”
“嗯。”他淡淡的应了声,“猜到了。”
“优盘是你寄的。”
席慕礼没吭声。
葛戈一手握着话筒,一手搅着电话线,“你想做什么?”
“你说呢?”
又安静下来,只剩呼呼的风声肆虐耳畔。
葛戈盯着一旁琳琅满目的货架,轻轻抿唇,语气突然变得急躁,“你到底想做什么?”
席慕礼单手环胸,往窗台一靠,目光放向远处。
“葛戈。”他低低的唤了声,“你这么聪明,我想要什么你会猜不到?”
“你看上我什么了?”
“谁知道呢?”他说:“说不定就是看不得你过的好,你准备好了吗?”
“......”
他轻笑了声,漫不经心的开口:“等准备好了再来找我。”
电话中断,席慕礼站在原地好一会,才收回视线,转身继续进行会议。
深夜,葛戈回到寝室,目光触到自己桌上又一个小小的方型包裹时忍不住抖了下。
洗了澡,爬上床,将笔记本放到一边,躺着闭目养神。
时间过去,陈聪悉悉索索的收拾着也准备上床睡觉,今晚张青青也在,两人小声说着话。
等细小的杂音全部退去,鼾声微起,沉沉的黑暗里,葛戈缓慢的坐起身,搬过电脑打开。
屏幕阴暗森冷的光线投射在她没什么血色的脸上。
桌面的新建文件夹里已经放了快十来个视频,隔段时间就会寄来一份,雷打不动的噩梦。
至于姜亦,依旧拒绝见她。
鼠标放在最新的视频图标上,葛戈犹豫了很久才点开。进度条缓慢走动,画面内容大同小异,里面的男人和往常一样抱着头一动不动缩着,忍受着身上的拳打脚踢,这次旁人似乎被他这不死不活的样子激怒,突然揪住他头发硬生生拖出来,随后推推搡搡将人往小便池里按。
葛戈握着鼠标的手猛地一颤,迅速转开头,手忙脚乱的盖上屏幕。
黑暗里她空洞的望着前方,呼吸缓慢而隐忍,眼底迅速泛潮,鼻腔不受控制的发出闷哼声,极度痛苦和压抑。
过很久,从枕头底下摸出电话卡,摸黑下床走到门口,拎起座机话筒,给他去电话。
彼时席慕礼刚洗完澡,穿着藏蓝色睡袍,黑发潮湿柔软,端着红酒杯一口一口抿着。
放茶几上的手机轻响,屏幕跳动着一个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