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的草屋,靠墙有数张大方桌,方桌外围都是稻草,方桌下方空旷物,可容二三十人。把尔达见方桌下可以藏人,还不易被人发现,便窜入桌下,自以为得计,不料桌子边的墙体已经腐朽,突然从半腰高处塌下一大块墙体,露出一个大洞,外面正好有绿营兵,他们从洞见里面有人,就从洞外用长矛直刺。正当洞口前面的人不被刺伤,把尔达大腿后面也被刺伤。靠近洞的人不得已只能从洞膝行爬出,立即全部被绿营兵所绑。把尔达和离洞远的几个人急忙向外爬出草堆。
处藏身,把尔达只好再次到了妻子藏身的地方。锡克特里氏与众旗女都趴在柴草堆里,用血涂满身体,用煤洒在头,沫在脸,形如鬼魅,把尔达轻声叫了几次,才找到妻子。为了有地方藏身,他哀求众旗妇,希望她们能够让他在此藏身。把尔达的苦苦哀求终于得到旗妇们的许可,放他钻入草底,众旗妇拥卧在面,把尔达屏息静气不敢动,几乎被憋死。妻子锡克特里氏把一竹筒交给丈夫,让把尔达用口含住末端,另一端在面,通过竹筒才能出气不被憋死。
当时户外有一个绿营兵捉到两个旗丁,只听外面传来二声惨叫,就见两具半人尸伏倒在外,下身分离,不知怎么个死法,惊得把尔达和一众旗妇们呆不能言,恐怖万分,不惊恐战栗。把尔达也颤抖不已,突然听到外面哀叫的声音增大,原来是绿营兵开门入室搜查来了,但他们只了一会,就又大步走出,再不回顾。
到了晚,庄子里已经听不到人的哀叫声,也听不到绿营兵们杀人的笑声了。把尔达估摸绿营兵这会已经离去,便同妻子摸到屋外,借着夜色潜到汉人投奴齐老三家。
齐老三见到把尔达夫妻俩也是大吃一惊,傍晚绿营兵行凶时,他们这些汉人也以为大祸将至,不想那些绿营兵却不动他们分毫,只勒令他们不要随意走动。齐老三还被那些绿营兵带去替他们挑东西,后来绿营兵赏了他一千钱放他回来。
见这夫妻二人可怜,齐老三便给了他们一口吃食,劝他们赶紧离开,因为绿营兵还在,一旦被他们发现,定是要遭难的。庄子里现在到处都是旗人的尸体,额驸爷的脑袋已经被挂了起来,郡主娘娘听说被绿营兵的将领给扒光衣服拉着满庄跑。
一边吃着食物,一边听齐老三讲,听说额驸死了,郡主也被绿营兵们奸污,把尔达失声落泪,与妻锡克特里氏谢过齐老三,便急急去逃命去了。原来躲避的地方肯定不可再留了,由于锡克特里怀孕不能远行,于是把尔达便带她藏匿于庄外池畔深草。
祸不单行,本以为藏身处安全比,没人发现,哪想人算不如天算,一个十分凶狠的绿营兵因为酒喝多了,尿胀,跑来池塘边撒尿,这一尿正好尿在把尔达的头顶,他只轻动了一下,就被那绿营兵发现了。
发现池塘边藏人后,那绿营兵摸出大刀便要砍,把尔达忙大叫饶命,那绿营兵让他夫妻二人出来。锡克特里受了惊吓,肚痛难忍,趴在地不能起来。那绿营兵却是不管,一定要逼这旗女站起来。锡克特里氏拖着肚子旋转于地,死不肯起,绿营兵大怒举刀背乱打,血溅衣裳,表里渍透。把尔达在旁苦苦相求,却激怒这绿营兵,一手揪住他便将他按在水塘边,死死按住他的脑袋至水里,不让其呼吸,锡克特里氏因为不能动,眼见丈夫要被溺死,却不能为力,只能在那大声哀号,声动天地,闻者动泪。
活活溺死这个旗人男子后,那绿营兵回过头来又揪住锡克特里氏的头发在手臂绕了数周,把她拖在地横曳而去。这样反复几次,曲曲弯弯地由田陌至深巷走了一箭地远。其间每走数步必然用刀背在锡克特里身狠击数下,一边怒声呵斥,这样一直走到庄子里。遇到许多绿营军骑兵赶到,其一骑兵军官见那绿营兵拉着一个大肚子旗妇逞凶,便对他说了什么,那绿营兵听后才舍了锡克特里氏。
骑兵到了之后,庄子里便烈火四起,庄子里外有许多草房,点燃会立刻烧成灰烬。其间的寸壤隙地尚藏有一两个漏的人,被火一逼,不奔窜四出,但一出来就立即遇害,人幸免。更有些人则死也不肯逃出火海,一屋之闭户的由数口多至数十口,真不知每一间房屋之有多少旗人积骨!
巩固庄虽大,此时也处可避,也不能避,避则一旦被抓住,没钱死,有钱也是死;只有老老实实地出来等在庄子外,或与尸骸杂处,生死反而不可预。
火势愈来愈炽烈,一些旗丁屋放着的棺木都被引燃,光如电灼,声如山崩,悲风怒号,令人生噤,赤日惨淡,为之光。眼前如见地狱数夜叉魔鬼驰逐驱杀千百人间生灵。惊悸之馀,时而昏眩,恍惚之间,那些被绿营兵捉住的旗人女子已不知此身是否还在人世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