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年初的时候他们找到了我,我才知道你是杀手。只给了我一天考虑的时间――要么答应,我可以救我的爸爸;要么拒绝,他们会把我的爸爸送回来――是要我看着他死。痨病这种东西,没钱怎么治呢?我那么穷,只有一家乱糟糟的小酒馆,我怎么才能救我的爸爸呢?我就想:我为什么不答应呢?当时的我被经济问题搞得几乎崩溃,我不要我的爸爸就这样去世,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最坏的结果不是出卖良心,而是我的爸爸即将死去。既然可以用良心换来一个机会,我为什么不去做。我换来了一个可能性――我觉得值。”
“那么就做吧。我这样想。”
“然后你就知道了。我出卖了你。你对我毫不设防――他们让我来办这件事的时候,我也在疑虑――你凭什么和我讲你的行踪呢?杀手难道不都注重保密?他们说:不会有事,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果真没有任何难度――我真不可思议你居然会这么毫无戒心。”
“我这样利用了你,真是十分抱歉。但是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仍然会做同样的选择,在我看来,爸爸比谁都重要。”
她这样说,短短几段话,囊括了我和她相处的四年,轻飘飘地像是要飞上天空。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恨她,却又怜她,这样的情感,几乎让我精神分裂。
我的头隐隐作痛。
“做了这种事,我不要求你的原谅。”她突然又开口了。
“但是我想我能够补偿你的。”
我听了一怔。补偿我么?补偿什么呢?费伦妮能拿什么来补偿呢?
“埃维雷特的人虽然没有进我的酒馆,但是他们划了一个更大的圆圈,封锁了逃离的所有道路――这是瓮中捉鳖。”
“你知道么?其中就有几个人物――我想你也是不愿意招惹的。兰诺·卡修卡兹和蒙里德·埃维雷特。”
她认真地看着我:“你觉得你能逃得出去么?”
“你看,”她从抽屉里拿出两只信号弹,“这两只信号弹,一蓝一红。引爆蓝的,说明你们两个已经被我迷晕,他们可以安全过来领走你们;引爆红的,说明事情有变,包围圈会更加严密,不顾及暴露的可能性大肆抓捕你。可以说一旦我引爆了红色的信号弹,Viper,你就插翅难逃啦。”费伦妮居然还好心情地看我笑话。
我并不在乎来抓捕我的人多人少的问题,只要在我的控制范围内,所有人都不在话下,但是我如今的控制范围只有方圆百米,按照费伦妮的说法,他们围的圈子肯定是大于百米的范围的――因为我在这百米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肯定是已经死去的医生透露的情报,我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攸关性命的情报――这不是找死?
这有点难办,更何况还有那两个人物――兰诺·卡修卡兹和蒙里德·埃维雷特,这是埃维雷特里的老牌大将,能量运用纯熟――正面战场上我能对上一个,二个就太勉强了。
这么说来,埃维雷特把我逃跑和硬拼的两条路子都已经堵上了――他们对我的了解让我惊讶。我想我要感谢天国里的死鬼医生。
如果盟友先生能清醒就好了,我们联手,冲出去的把握提高不少。
“没有办法了么?”费伦妮笑着看我。
“我可以帮你。”她说。
“帮我?怎么帮呢?”我有些疑惑。
费伦妮抿了抿唇,绽开一个笑意:“他们的封锁虽然严密,但是我可以先引爆蓝色信号弹,把那两位引过来,然后过片刻引爆红色信号弹――伪装成你还有反击余地现场危险的模样,你就可以趁着他们慌乱的时机离开了――朝着那两位过来的反方向走,那些普通人对你来说应该游刃有余吧?”
“那你呢?”我不禁问道,“你怎么办呢?”
“我?我当然是留在酒馆了。”
“你不和我走么――为什么不离开呢?即使是私人医院,我也是可以闯一下的,你的情人也是一位好手,我想他也会愿意帮忙。”
费伦妮对我的提议沉默以对,她的睫毛忽闪忽闪,遮掩了其中的情绪。
“我不会离开的,好了。你决定了么?哦,风居然还没有醒,我可能的确下手太重了点。你带着他――两个人一起走,有困难么?”
“并没有。”
我有些忍不住:“费伦妮,你这样做,不会给你和伯父带来危险么?”
“不会有危险的,即将发生的一切只是个意外――我是个毫无武力的弱女子,判断错误也是可以谅解的――更何况我对他们还有用。”她快速说道。
“……费伦妮。”我现在的心情复杂难言,简直五味陈杂。我轻轻唤她。
至此一别,我下次应该用什么心情和表情来面对她呢?或许我们再不会见面,也可能见面一笑,泯却恩仇。
她今天找我来,算是给了我一个交待。我知道她的言外之意:以后我们再无交集。我是曾经爱慕过她的杀手,她是等待爱人的老板娘。
可能以后费伦妮和――风,他们两个会牵手,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会形同陌路。我能从风那里得到她的点滴消息,但是我们再也不会特意关心对方――这样对大家都好。
这样也好。
我的心里泛起小小的酸涩。
费伦妮上前给了我一个拥抱,这让我猝不及防――我还沉浸在酸涩的情绪中呢。
我的鼻头瞬间一酸,眼泪几乎要落下来。
我也抱紧了她。
“Vine,”她的话闷在我的衣服里嗡嗡作响,“以后也要好好活着啊。”
“不要怪我出卖你――我也是逼不得已。”
她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她亲了我,唇对唇的。
她的嘴唇有些裂了,失水过多,有些起皮。
但依然甜蜜芬芳。
我有些恍惚。我倒下了。
“……不止有那两位……还有切萨雷……亲自上阵了呀……逃不掉的……”
“……你知道么?”
“我的父亲……”
“他刚刚去世啊。”
耳边影影绰绰传来的声响,我几乎没有听清。
我只感觉到一滴眼泪――冰冰凉凉。
我彻底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