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我突然问,“你的痛苦又要怎么办呢?你是找谁分担的呢?其实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你和我也是一样的。你现在让我说了出来,让我以后又要怎么办呢?人就是一种不能娇惯的动物。”
“我么?”他直视着我的眼睛,“以前也是一个人忍着的——不过以后就不一样了,我倒是希望你能帮我分担呢。”
想得到是挺美。我哼哼地发出几声鼻音,没搭理他。
“至于如果你被娇惯了嘛……”他沉吟一会儿说,“我倒是觉得,既然是我惹出来的毛病,那还是来找我解决好了——这难道不是一个好主意么?”
“好个屁!”我忍不住骂道,“你要怎么解决?继续听我倾诉么!你就是没安好心!”
“哈哈哈……”他笑得开心。
我怒瞪着他,就是一个混蛋。我这样试探他,他居然也敢得寸进尺?我现在用任何态度对待里包恩,他都已经不痛不痒了。我突然觉得有些无奈,我现在还能怎么办呢?骂不退,撵不走,劝不听,我意识到我已经无计可施了。甚至我引诱他说些心里话,他也毫不在意地跳进了我为他挖的坑里面,肆无忌惮地说着让我恼羞成怒的话——明明是我在炮制他,但是他的坦坦荡荡的态度反而是让我觉得尴尬不已、措手不及!这和我希望的情形太不一样了!
我揉着额头,这样突如其来的一桩情感问题让我棘手不已,从他在地下基地第一次告白开始的惊讶、羞恼、不可思议以及愤怒到现在被他消磨地只剩疲惫和茫然了。我实在不明白他要这样纠缠我到什么时候——我已经意识到他是不可能被简简单单打退的了,现在的局面就是不死不休。
要么我被他的胡搅蛮缠磨得缴械投降,要不然就是他因为我的坚持马放南山。
明明是那么认真地和他说了我们之间的不可能,可是还是被他引导了话题没法继续谈下去。里包恩要做成什么事,果然是让人无法阻止。
“累了么?”他的声音极近极近,突兀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浅浅的鼻息搅动了空气。
我的左手被他拉下来,他一边说着:“还在发烧就不要揉额头了,累了就先睡一觉吧。”
他用手背试了试我的额头:“似乎是有点退烧了,不是那么烫了。你昏迷的时候医生来看你,可把他给吓了一跳,额头烧得这么烫,他都不敢给你用药,怕把你弄出什么毛病来。”
我的额头抵着他的手背,他察觉到我的动作没有收回右手。我们之间静默了几秒,我拉下来他的手,我问他:“你要坚持几年呢?”
“几年?”他重复了一遍。
我怕他没听懂我的意思,我补充道:“你打算付出几年的沉没成本来验证你的投资是毫无意义的呢?”
“毫无意义?”他又重复。我觉得他是在耍我,我明明说得这么清楚了,我只是想让他给我一个可能的期限而已,难道情人这件商品就没有试用期么?虽然我是想要甩手不买的。
“你在装傻?”
“……”他抿了抿唇角,“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他抱了上来,我没阻止他,反正我现在没力气。
他抱住了我,他的嘴唇贴着我的耳朵,我的下巴顶在他的肩窝上。我的重量全压在他的身上了,这个姿势让我觉得舒服,于是我微微闭上眼睛。
“为什么呢?”他的声音很好听,“我不会像费伦妮莫里蒂一样辜负你的感情,不会让你伤心,更不会背叛你。我难道不比她更加的安全么?你可以把我放在心里而不会担心受伤,可以安心地享受我的爱。因为是我,你可以在我面前尽情地展现真正的你,和费伦妮莫里蒂在一起你是不是在压抑自己?你不敢告诉她你是一个杀手,也不能和他说一些你的烦恼和快乐,你们的话题是虚假的肤浅的,你编造你的经历,她售卖她虚假的爱意。这样拙劣不堪的感情,为什么还要为了它伤害自己爱人的能力呢?”
不是的……不是的!它怎么是拙劣不堪的呢?即使费伦妮是假的……但我是认真的啊!即使他是一段失败的恋情,但是也有我真心的爱恋在其中啊!
我在心里呐喊,但是眼泪滚滚却流下来,我想挣脱出来,他却抱得更紧了。
“好了……好了。你是一个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我喜欢的你,骄傲的你,自信的你,意气风发的你,那么可爱。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可恶的人伤害自己可爱的地方呢?即使你说你放下了,但是你对爱情的抗拒又是为什么而来呢?即使不是我,难道你面对另一份爱情会毫无芥蒂地接受么?不要这样伤害自己,不要让自己无法去爱。这不是你,没有勇气去爱人的你,难道是真的你么?想一想吧,你以前的样子,即使面对挫折也不会放弃,难道如今就要败在区区一出阴谋诡计上了?”
“即使,”他的嘴唇碰上了我的耳廓,他轻轻开合唇瓣,“即使你还是惧怕伤害,惧怕付出,惧怕爱情,那就让我来——我说过的:你不愿意为了爱情死去活来,让我来;你不愿意为了爱情付出心血,让我来;你不愿意承受爱意破灭的痛苦,那我把选择权放在你的手上。你以为我是在说笑么?我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他喘息着又重复了一遍,“所以不要害怕,我能给你你在爱情里期待的一切东西,只希望你回报给我你的爱情——这难道不是很简单么?先验货后付款,我不介意。”
我的眼泪实在是止不住了,他的衣服要被我淹了。这实在是糟糕透了。
“可是……”我埋在他的衣服里呜呜咽咽地说,声音含糊不清,“可是我会背叛你……是真的……和你在一起——风险太大了……”
“真的太大了……”我喃喃着说。
“不会的,”他似乎是斩钉截铁的语气,“你这么厉害,有什么能威胁到你呢?我这么厉害,也没什么能伤害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需要你出卖我的消息,相信我吧,我不会受伤的,你可以尽情利用我,只是不要因此而悲伤——你应该为对手默哀,因为他们都将步入坟墓。”
“我是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他低低笑着,“什么时候爱上我了,记得和我说一声。”
“没等到这一天,连死亡都不甘心呢!”他调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