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碧洁见姚氏口角血迹未干,查看了全身,也没现有致命的创痕,见她脸色青黄,显是气闷窒息而亡,一触喉节,果然咽喉已被打断。心想定是姚氏不留神,才被吴麻子一拳击中要害,此处最弱,无需用上功力,也可致人死命,这吴麻子看似甚懂拳理。
当时厉之华被二人打得怒极,也非故意想打死姚氏,只是情急中猛击一拳,想脱开身而已,他也难想到姚氏会被自己一拳打死。除非内功深湛之士可运功护喉,那也是有备于先。否则,功力再高之人,也不能每次均护喉迎敌。武学中就有云:上打喉,下打阴,中间要打背当心。斯三处有天突、命门及会阴等几处要穴,学武之人皆知此理,轻易不会露此破绽而由敌方所乘。
雷碧洁道:“她是被一拳击断喉节而死的,这事甚难处置,只有让吴麻子抵命方了。”
柳儿道:“奴婢有一言,该当说与小姐一人听。”
雷碧洁对此事也难委决,又素知柳儿有些歪才,说道:“且言来。”
柳儿走近,贴耳言了几句。雷碧洁闻听大喜,笑道:“果妙。不亏我宠你一番。不过这计需向大伙明说,那才是百无罅漏,天衣无缝。”
柳儿此时得宠,更将盛傲,说道:“当然需向这些瘟婆子、死丫头说的,这策精劣如何,得让您先判鉴,奴婢怎敢自作聪明地胡乱施为?”
雷碧洁道:“快些说出,让她们知道。”
柳儿得意之极,拉着调向众人道:“这事非比寻常,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大伙皆脱不了干系。小姐心肠慈悯,让我安排这事,可保你们无恙。今夜趁天黑无人之机,由贾嫂带三人先去西山挖坑,然后由许宝花大将军助胆,带两人把姚氏背去西山偷偷埋了。需小心谨慎行事,不可被人碰见。明日等阮堂主和刁香主走后,再提审吴麻子,问他逃身之故,而后再把他干掉,或掩埋,或丢入兽园。你们只说姚氏见做戏的吴麻子生得俊洒,两人早有奸情,偷偷私奔而逃,她丈夫定是有苦难言,自认倒霉。一来也可为死去的姚氏报仇,二来大家均落个平安无事,也无需向姚氏全家出银赈难。谁若敢把详情透露出半句,本相不说,狗辈亦自知。”
群母听了,俱齐声赞道:“吾皇实是慈悯胜佛,英明智断。左丞相妙策揽众,使人感服。这均是为我等着想,哪个敢作死向外宣其详情?皇上和相娘放心尽是。”
荷香闻后恐颤,暗想这柳儿也恶到尽了,她一天不死,此处便无法安宁,料是甚么虎狼獍虺等恶兽毒虫投胎转世,下出此等兽女来为虎作伥,荼毒人间。
雷碧洁道:“等明日吴麻子死后,你们方可向外说出,不许事前说将出来。”又向荷香和郝福家的怒道:“这事均系你俩所造,难以推卸。这糟婆子尚还有点功绩,特别是你!明早我还有事,今夜就不再处置你了,你今夜需好好琢磨琢磨,明日给我从实道出。不然,家法无情!”说完,伸指在荷香的额上狠狠戳了一下。然后吩咐了贾嫂等人从兽园出去挖坑,又留下许宝花和其他两人在屋内等着。安置就绪,方领着众人离去。
许宝花道:“我说荷香姑娘,也别死钻牛角尖了,明天还是向小姐实话实说,免得受罪吃苦,为一个奇丑无比的麻脸汉子开脱,也忒不值得,就凭你这副标志模样,什么样的大男人还不好找?你也恁地眼拙。”
荷香羞愤道:“你,你说些甚么?我岂是那种人!”
许宝花道:“好,好,不说了,我不与你争吵。我可是好心善意地为你,你不领情,那就算了。”
不多时,从外走进一个婆子,向许宝花恭声道:“许姐,我们把坑掘好了。”
许宝花道:“这么快,挖得可深?”
那婆子道:“巧得很,正好有个荒坟,上面有一大窟窿,扒开一瞧,棺木早已败朽,殓物枯残,贾嫂说把姚氏填入最当,这样一来,谁也难知荒坟里埋有新尸,也免了旁人见有新坟而生疑窦。”
许宝花喜道:“这娼妇倒有妙法偷懒。”又叫:“小的们,扛尸走路。”只见一个婆子扛起姚氏的尸身,随许宝花等人屁后急去。
荷香见那桌上写的信笺,便拿起看了一遍,不由悲叹连声。正自伤心,忽地一阵凉风袭来,房门吱呀一声,烛火随之澌灭,四处是阴黑一片。荷香登时吓得头皮麻,毛骨悚然,“啊”地失声惊呼,昏倒在地。
厉之华被押到后楼的一间房里关锁着,见房内有两张床,铺盖皆无,一盏豆灯忽明忽暗,墙上挂有几条铁链和脚铐等缚具外,更无他设,满屋的潮湿腥霉气味,剧增阴森恐凉之景。
心中悲道:“不料我厉之华竟落入这步田地,不但没走成,还连累了荷香,不知雷碧洁会怎生处置她,柳儿与她素日不和,若在一旁再落井下石,添柴泼油,荷香更要受苦。这位荷香姑娘却和朱淑真、姞楚楚两人性情相若,均一类的温善柔贤,稍有不同的是……”想到荷香与朱、姞二女时,其殊区之处亦难说清。总想若是她俩与荷香易而处之,是否也会如荷香一般来对待自己,又想自己假如没戴有人皮面具,雷碧洁与柳儿是否仍会如此来虐待耍弄自己。也想到阮金凤对己深痴一片情,此刻她却是牙床云衾,美梦飘忽,而自己却是萧墙环堵,对影凄凉。虽是两人曾经相对,但不敢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