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琰,”她放下了手头的书,问道:“太子和萧陌就一直旁观吗?靖王都已经称帝了,他们还忍得住?”
“太子早就想出手教训靖王了。但是萧陌拦着他,因为萧家打的算盘是我和靖王自相残杀,他们隔岸观火。”郑君琰没好气道。
“萧陌的确损了点。不过,”她微微一笑:“不过我看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是不是觉得太子不会买萧家父子的账?”
“聪明。不过我打赌的是太子这个人。”郑君琰给她解释道:“太子的脾气我知道,他表面上看起来崇尚老庄,讲究上善若水。其实最爱抢那个位置。你放心,不过几天,太子就会对那个皇位出手了。我不必替他人做嫁衣裳。”
结果三天之后,太子敕令萧陌将勤王大军进驻长安大街。
郑君琰一语中的。
不过,太子的五万军队也就在长安大街上停滞不前了。一来,萧家没有足够的后援。二来,黑甲铁骑的势力不可小窥,不能贸然行动。
就在这时候,萧陌修书一封给了郑君琰,邀请他共商大计,暂时结为联盟对抗靖王。双方的“鸿门宴”确定在七月十二日。
临行前一天,郑君琰十分繁忙。上午,安排宴会的随行的人员,谈判的事项,下午,调整兵力的布置。职务的变更等事务。到了晚上,又把大营的兵权全部交给了罗文龙。一直到了四更时分,才疲惫地走到她的房间就寝。
就是忙成这样,男人还不忘占她便宜。
睡觉睡到一半,云缨被他的吻给弄醒了。一看时辰,她简直是服了。男人纠缠了她好一阵子,才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日,郑君琰懒洋洋地从她的被窝里爬起来。云缨忙着替他更衣,足下登一双青缎鞋袜。内里穿一件白色湖绉单衣,外面罩一件薄薄的黑色朝服。再束起苍龙教子玉带钩,垂香囊,挂玉佩。然后打来清水,服侍着他洗漱。
冷冷的水一冰,男人清醒了不少。看她忙得不亦乐乎,倒是笑了起来:“原来你这么会服侍人,看来我以后有福气了。”
“那当然,我也算半个大家闺秀,这种事怎么能不会。”她一边拧帕子,一边打量他全身上下,看看哪里弄得不到位的。
男子目似点漆,面如冠玉,薄唇带着微笑。挺拔的身段,脱俗的气质。于阳刚俊美之中,带了一丝飘逸尊贵。深色的朝服,非但没有一分一毫的俗气。反而给他穿出了天潢贵胄人中之杰的风度。若不是她早认识他,一定以为这是哪个高高在上的世子皇孙。结果一不小心,迷住了心神。回过神来,却是羞红了脸。
偏偏郑君琰察觉到了,凑上来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没,没什么。”
“我好看吗?你满不满意?”男人不依不饶地追问。
“你……好看个鬼!你快走。我,没什么。哎呀,你别……我不是,呜……”结果话未说完,被男人抱着欺负了一通唇舌,咬得她的嘴唇都肿了。分开彼此,她更加不敢看他。只催他赶紧出去,别耽误了时辰。
送走了郑君琰,云缨开始等待。萧陌邀请郑君琰赴宴,怎么看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心里七上八下,便找来一本《资治通鉴》开始誊抄。从小篆写到隶书再写到楷书草书。她越写越精神。最后,手都写得酸了,胳膊也累极了。她放下笔,走出行辕,但看辽阔的古北口草原一望无际。
十万大军,此刻正驻扎在她的脚下。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阵喧嚣声。她扭头看去,见郑君琰正踏着夕阳的余晖走进了营盘,乌发飞扬在轻柔的晚风中,身上没有一处不威风。心,也随之放下了。悄悄回去行辕,再将一屋子的纸收起来烧掉。
这些小担忧,还是藏起来的好。她又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
烧完最后一张《心经》。郑君琰正好进来了。她立即迎了过去,扶着他坐下。脱衣,脱履。待男人上了床后,她跪坐在他身边。
一边给他敲敲肩膀,一边问道:“萧陌怎么和你说的?”
郑君琰道:“十天后,我们一起联手进攻皇宫。他处理长安大街至乾清门那一带的守兵,我负责攻克皇宫。”
她关心的不是这个:“萧陌有没有让你辅佐太子陈朝奕登基?”
看男人沉默不语,猜到了答案。喟叹道:“君琰,我不管陛下怎么想的。靖王已经死定了,难道,连太子也不能放过吗?”
男人忽然捂住了她的嘴,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眸子罩了寒霜。她也吓了一跳,何时看过这样待她的郑君琰?!片刻就呼吸不过来。干脆嘴一张咬上了他的手心。男人这才松开手,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道:“你干什么?!”
郑君琰道:“这些话,以后不可以乱说。”
“君琰?”
郑君琰严肃道:“云儿,倘若你说这话被别人听去了。就算是我,也会……总之,别对任何人说。一个字都不许!”
她明白了:“因为陛下还在人世,对吗?”
“不错。”
那么她之前的猜想就不错了:这场动乱,幕后之人,该是陛下。那么,陛下如此处心积虑,为的是什么呢?再细想,简直有些恐怖起来——一个父亲,处心积虑,让两个儿子叛变?而,解决这两个儿子的,是他的亲侄子。
她觉得,离那个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
关于这场动乱的真正原因。
于是摆了摆手,道:“我明白了。你做你该做的,我以后不会说这些话了。今儿,是我冒失了。对不起。”
男人凝视她好一会儿,才道:“云儿,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说着,把她拉到床上一起躺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云缨轻枕他宽大的手掌,聆听他的心跳。良久,没等到他的解释。也闭上眼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