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太子之乱终于平定了下来。国家秩序再一次上了轨道,皇帝还是半死不活的陈晟澈。六部还是六部。只不过丞相多了一个陆海楼,大将军多了罗文龙和景裕两位。而实际的掌权人,则是手握金箭令牌的她。
萧陌也好,靖王也好,哪怕是梁王也好,都没有掌握所有的大陈军队。但是现在,陈晟澈已经把兵权都交付给了她。这不是因为他愧疚,只是他没更好的选择。梁王旧部,太子旧部都归顺了自己。云缨明白,如今她才是大陈掌权人。
但是她越发懒了起来,怀孕六个月,行动更加不便。容姨自从那次昏迷过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她不让容姨前来伺候,只让朱雀陪侍左右。后来范娉婷也进了皇宫,伴随在她左右。加上汤恩和挑选了十几名哑太监前来伺候,这才稍微好了点。
范娉婷如今已经晋升为她的贴身大宫女。为了表彰她之前救陆海楼出狱的功劳,云缨还赏给了她的父亲一个二等侯位。本来想让范娉婷得了个好身份,可以风光嫁人。不过范娉婷又自请入宫照顾她。她也需要人手,就没拒绝她的好意。
范娉婷重回皇宫,其余的都好,只是和那帮子太监难以相处。还问过她:“娘娘,为什么这些太监都是聋哑人?”
她告诉她:“这些都是在御书房值班的太监,因为御书房是天下枢密中心,皇帝怕太监听到他的决策,把消息卖给下面的人。于是就把这些太监的嘴巴毒哑了,耳朵戳聋了。于是秘密就无法传出去,确保了天威难测。”
范娉婷的脸色很不好。
但,皇权就是这样,孤家寡人。
在这平定了叛乱的一个月里,她接触的最多的大臣是陆海楼。除了要帮她审核奏折,誊改发放下去,陆海楼还一直监督她吃安胎药。但这药实在太苦,她又食欲不振,怎么都喝不下去。陆海楼干脆就站着端着碗,直到她喝下去才肯走。
这日,陆海楼又来逼她喝药。她只喝了一口,药汁十分苦涩,她说:“这味和昨天的不一样,陆哥哥,你熬了什么药?”
“臣在原本的药方里加入了当归,丹参,鸡血藤三味,是专门治娘娘的“厌食症”的。”
她敛下眉眼,淡淡说道:“多谢。”
“还有半个月就是重阳节了,重阳宫宴,你打算怎么办?”
陆海楼依旧三句话不离国事。重阳宫宴,是历代王朝在重阳节这天举行的活动。一般由储君来主持。当天,不仅要宴赐群臣,而且储君要率领百官去堆秀山上登高祭奠古人。如果当朝没有储君,则是皇帝亲自来主持这等大事。
“就按照以往的规格来办……”
陆海楼叹息一声:“我说的是,如果要给梁王殿下发丧,这宫宴就不能办下去。到时候还要举国哀悼七天七夜。如果不给梁王殿下发丧,那么重阳宫宴就要梁王亲自出场来主持……云缨,你到底要不要给梁王殿下举行葬礼?”
她冷漠道:“梁王没有死,不必发丧。”
“云缨……梁王殿下已经失踪了五个月,你也该是时候认清楚现实了。”他忽然严肃起来:“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已经不堪国事,你腹中的孩子也不知是男是女。就算是皇子,那么待皇子长大也有七八年之久,不如趁早为自己打算。”
她有点头疼:“只要孩子诞下来,是个男儿。我自然会垂帘听政。”
“如果是个女孩呢?”他问道。
“如果是个女孩……那我……”她说不出来了。陆海楼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果然,陆海楼道:“云缨,如果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为那件事做准备就什么都迟了。如果是个男孩,你自然可以垂帘听政当太后。如果是个女孩,那么你的孩子只是个公主。你得自己登基为帝,才能确保天下有君主。”
她闭上了眼睛:“女子登基称帝?你要我当武则天?”
“你可以当武则天,但你的情况和她大有差别。皇子,皇帝,储君都不是你害的。天下人都知道这是陈氏内乱的结果。而你只是作为梁王妃,幸运地有了孩子才有了权力。而且,平定了叛乱,为丈夫报仇,也算是收买了人心。”
他一言定论:“云缨,你就算登基称帝,也不会有多少人站出来反对。能救万民于水火之中,那就是明君,不管是男是女。”
她冷笑起来:“陆哥哥,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怂恿我夺取陈氏的江山。”
“陈家人坐这个江山,如果只是给百姓带来战乱,那么不坐也罢。”
“但是,”她的目光深远起来:“梁王殿下只是失踪而已,不能证实他真的死在大火当中。我,我也不想为君琰发丧。”
“云缨,这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三件事。”
“说吧。”
“先不说梁王到底是生是死。假如他还活着,等他回来了,看你把他的权力驾驭到如此地步,他会怎么想?自古天无二日,你现在和做皇帝有什么区别?如果梁王要恢复旧部,所做的第一步就是把你的金箭令牌夺回去。”
“第二步呢?”
“去母留子。”
“荒唐!”
她把茶几上的药碗给拂落在地。惊得外面的范娉婷和朱雀都跑了进来。但她很快镇定了下来,陆海楼简直是太胆大包天了。公然唆使她把梁王的死亡弄成板上钉钉的事实。如果真的这么做,那下一步就是下达灭口梁王的命令了——假如他还活着。
她,不会这样做的:“朱雀,娉婷,你们先下去。”
“娘娘……”
“我不要紧,只是和丞相商谈国事。”
待二人走了,陆海楼才道:“云缨,你自己好好想想。”
她算是明白了:陆海楼不想梁王回朝,死了最好。活着也得弄成死了。而她,得在孩子生下来之前,就登基称帝。这样无论孩子是男是女,日后她都会一手遮天。但是,她不同意:“陆哥哥,首先我是个女人,其次才是个皇后或者太后。”
但陆海楼道:“云缨,你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离皇权只有一步之遥,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孩子着想。万一梁王真的没有死,他肯定不会同意你再握着兵权。一旦交出了兵权,你和板上的鱼肉有什么区别?难道要再被辜负一次吗?”
“你不信梁王。”
“我不信梁王真的能容忍你掌权到如此地步,而且你还是杀死陈朝弈,伍旭,萧丞相的人。这么厉害的一个女人,哪个帝王能容忍你安睡在卧榻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