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生警员被打破头的事,喧闹的农贸市场反倒太平了些。来这儿的摆摊儿的商贩毕竟谁也不愿意头脑发热进派出所,否则丢人不,还得赔上一天或几天的营业额。如今卖家和买家之间、卖家和卖家的之间起纠纷,靠商量解决不了的,当事者也学会首先去喊市场管理者来协调。如此一来市场管理处的工作人员们虽有时免不了多往办公室外跑几趟,却也乐得看到市场里发生那种可能危及自己饭碗的激烈冲突发生的几率大大降低。几个年轻儿私底下嘀咕,是自称很英勇的老刑警用鲜血换来了整个市场的和平。
这番恶意调侃自然逃不过老刑警的耳朵,孰料他听了并不生气,反而藉此以功臣自居,近来常在执勤时间溜出去抽烟闲逛晒太阳。考虑到这一段市场里风平浪静,这老家伙也是因公受伤且总是抱怨养伤的假期太短,管理处的领导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不,刚过九半,“轰轰烈烈”的早市之后难得的闲暇,他又从市场西门溜出去了。
刑天悄悄拨通了郑蓉的手机:“喂,我。”“哦,居然没用办公室电话给我打。舍得自己的电话费了?”“有正事儿。”“什么事?”“拿笔记着这个。”他将纸条上的卖孩子网站网址念给她。“这是个网站……”“是线索,你最关心的,也是你们立功的机会。”电话那边沉默良久,方回了一句:“谢谢。”“立功以后别急着公布,网站也先给我留着。后头可能还有几条大鱼,我要借这个网站摸一摸。”“可以。”“等等!”听上去郑蓉要挂电话,刑天情不自禁地制止他,“那个……我得跟你道个歉。”“为什么?”“那天我我第二恨人贩子都是因为你,那是气话。其实不是因为你,至少并不都是因为你。”“没关系,不管因为谁,你我都做该做的就是了。”
通话停止,刑天上一支烟。“咳咳……”他边抽边咳嗽,随着吐出的一口口烟雾在眼前飘散,5年前的往事仿佛又浮现出来。
午夜,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远处的仓库还透出淡淡微光。藏身于阴影里的徐一峰右手握紧手枪,左手凭着感觉将那张照片从兜儿里轻轻掏出。万籁俱寂,仓库那边似乎也很安静。他白天用望远镜观察过,那扇大门的闩有儿朽烂。
视线内除了仓库大门几乎什么也没有,而大门已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咣”的一声,徐一峰一脚踹开仓库大门。“都别动,警察!”他本能地举起枪,同时举起的另一件东西不是警官证,而是那张照片,照片是黑白的,上面一个姑娘正甜甜地笑着。
这是白蛇十二三岁时的模样。
徐一峰本意是根据照片快速对比仓库中的人脸,尽快找出白蛇。但踹开大门后,他惊呆了:二十多名少年男女挤在这充斥呛鼻异味的仓库里,倒卧于废弃的储物架和高矮不一的货箱间,如同存放于此的货物,勉强维持着基本的生理活动。他们当中最大的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见了持枪的徐一峰,他们的眼神惶恐而迷茫。
徐一峰一时竟忘了从他们当中搜寻白蛇。
这之后的第二天清晨,离仓库5里地的一条街上,一对刚起床的夫妇听见外面有动静,拉开窗帘,赫然看见窗外一名警察用枪住一个中年男人的脑门儿。那中年男人相貌猥琐,脸上的一道刀疤本应令其格外狰狞,但面对警察,他却瘫坐在地,如一条乞怜的狗,大叫着:“我投降,我投降啦!”他的脚边丢着一把枪。
瞪着这张丑陋的脸,徐一峰心中没有一丝同情。这个中年人是昨晚的另一个目标,没想到自己出击时这家伙正在回仓库的路上,见到只有一个警察,他仍打算持枪拒捕。徐一峰假装隐蔽待援,放他逃窜,抄近路抢在他混入人员密集区之前截住并制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