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们,废话不多。既然你们选了俺老九,老九就好好地干!”那天到的人出奇的多,这绝不全是事先广播通知的功劳,那些抱着孩子到村委会门口的晒谷场的老人和女人也不是完全怀着看热闹的心态。老九的口音比从前更浓重,其实接下来他还简要地讲了几句,但愚公只记住了这句开场白。
令他印象更深的是老九话时的神情,看样子这么多年过去这家伙的脾性毫无改善,若是他行为处事也和原来一样,那可就麻烦了。想到这儿,愚公嘿嘿一笑,别他了,自己改掉了啥毛病么?没有,必然没有,都快六十的人了,改个什么劲呀。
来到这里是第五天了,而晒谷场的讲话是四天前的事情。这些日子再见到老九不容易,他没怎么抛头露面,应该是在制订他的新计划。每天中午和晚上休息的时刻,合一会儿眼,老九鼓着眼睛敞大了嘴喊话的形象便如电视里的录像回放般映入愚公的脑海,愚公自己也分辨不清这个形象属于几十年前的老九,还是四天前的老九,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面容和体型几乎没有变化,而那时他的须发便似如今这样有些花白。“老九啊老九,一把年纪了,何必呢?”还不清楚老九的新计划是什么,也不确定他对自己的计划有多大把握,愚公只作得一声轻叹。
整个上午他没有出去打探风声,甚至没靠近大羊屯村。二十分钟前他吃了两块压缩饼干、一包牛肉干和一儿榨菜,这时也不觉得疲乏,便靠着那块冰凉的石头闭目养神。别枕着这石头睡着了,我可不想身上什么地方有生出新的关节炎来。他想。
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愚公倏地睁开眼睛,握紧拳头谛听。是脚步声,来的不止一个人。那脚步声一儿也不谨慎,也许仅是个大大咧咧的游人。可是随着脚底摩擦石子的“沙沙”声越来越近,愚公见一条人影横伸出来。他悄悄坐起,正要做猛扑上去的准备,那条人影已经闪了进来,接着一条更高大的人影紧随其后,低着头往里钻。“愚公,你在这儿呢。”愚公听到刑天放低了的声音。“这算是咱们组的素质拓展吗?在山洞里练习生存。”卓吾忆起刚工作那会儿参加公司组织的素质拓展训练,也声开了个玩笑。但愚公笑不出来,他一下子板起脸,一开口问的是:“你们怎么来了?”
“你来这儿前让但丁帮你查的那些资料……”一向桀骜的刑天居然显出敬畏之色,“我们看过他留的底样儿了。”“我以为他会按照我的嘱咐守口如瓶呢。”这是愚公没有找简爱的原因,此刻他很失望。“他的确是那么做的,只是现在情况发生了一儿变化。”面对愚公的责备,刑天不知该从哪头儿起。他终究不像但丁那样善于言辞、表述思路流畅并预先为可能谈及的话题打腹稿,一时他脑筋出现了暂时的混乱,竟一个字也咬不出来。愚公等了他一分多钟,遂换了一个话题:“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我是,怎么知道我在这个洞里?”“一开始我们不知道。”起这事,刑天稍有些得意,话语也恢复了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