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咨询会开得咋样啊？”半卧于柔软的大床上的常金柱伸伸懒腰，又从一个印着星条旗的包装袋里摸出一颗开心果，剥了壳送到嘴里。“太成功了，到最后变得跟菜市场一样！”立在一旁的常飞虎努力抑制着兴奋的心情，“开这会之前，老百姓对种干果这事还挺有信心的，这一下全变成担心了。老九他们坐那里干瞪眼没辙，听本来他还以为一个上午不够老百姓咨询的，还做了下午接着开的准备呢，结果变成他们自己急急忙忙宣布咨询会结束了。”

常金柱虽老，牙口却很好，嚼得又脆又干的开心果嘎嘣响：“唉，我能想象到老九这会儿有多烦，想我当年手头上的麻烦事，比这难弄的多了去了……噢对了，虎子啊，那看病、上网要用的，别忘了啊。”“爹，我记着呢，剩下的明天就……”

父子二人议得正密切，门外响起孩子嘶哑的哭叫，起先从楼梯传来，随着孩子上楼越来越吵，一声门响过后，哭叫声被隔得了些，但还是听得很清晰。离常金柱卧室最近的是飞鹏和金杏的屋子，那一定是兵兵。常金柱腾地坐起来，拽开门快步走出去，常飞虎紧跟在他后面。

常金柱敲敲飞鹏两口子屋的门：“金杏，你在里头吗？”金杏开了门，常金柱一眼望见床上躺着的孙子。兵兵原已被母亲劝得收住了哭声，看自己招来的人多了，便又歇斯底里大叫。“咋回事啊这是？”常金柱责备地瞪了金杏一眼，扑到床前，“兵兵乖，不哭啊。兵兵咋啦？”兵兵用手抹了抹泪，以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爷爷：“爷爷，爸爸呢？他不回家，是不是不要我啦？”见爷爷愣住了，他捂住脸呜咽起来。

“到底咋了？”常金柱语气缓和地问儿媳妇。金杏无奈，只得告诉他和常飞虎：“他想吃果冻，家里没了，我带他去下面的卖部去买。我在窗口等着老板给我拿，旁边有一帮孩做游戏，他就凑过去了。好像是那群孩子游戏里有一句啥‘爸爸不要你’——也不是冲他的，人家都没加他玩儿——可他听见了，突然一下就急了，就上去要打那句话的孩子。那孩子比他大，反而一把把他推地上了。别的孩子也围过来要一块儿打他，我赶紧过去把他们哄一边去了。回来的路上，兵兵就开始哭，直哭到家。我抱着他想赶紧进屋哄一哄，没想到还是吵着你们了……”“呜哇，呜哇！”兵兵这架势像是恨不得他的哭声传到全村去。

金杏低下头，一副认错的模样。常金柱和颜悦色道：“这么回事啊。没事，金杏，你做得没错。那个……果冻买回来了吗？”“嗯。”

常金柱拣出一个草莓味的果冻，坐到床前，抚着孙子的头：“兵兵乖，不哭啦。兵兵真厉害，那么多比你大的孩子你也不怕，真勇敢。来，爷爷奖励你一个果冻。”遮住脸的手打开，兵兵的眼中露出馋意。“来，张嘴。”常金柱揭开了果冻的封皮，对着兵兵张开的轻轻一挤。“慢慢吃，好好嚼嚼，嚼碎了再咽。”金杏生怕果冻阻塞了孩子的食管。

“金杏，你再喂他吃几个。”看着孙子吃得津津有味，常金柱便对大儿子使了个眼色，站起来要走，不料兵兵的手却拉住了他的粗皮老手。“爷爷，爷爷，爸爸干嘛去啦？他干嘛不要我啦？”“兵兵，别瞎啊。”金杏将两只存在巨大视觉反差的手分开，“爸爸没不要你，他是去给兵兵找好吃好玩的东西去了。现在还没找到，等找到了他就带着好吃的、好玩的回家给兵兵啦！”“我不信，我不信！妈妈你老这么，可是我老见不着爸爸，妈妈骗人，妈妈骗人！”“妈妈骗人”，这话刺痛了金杏，她差也掉下泪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