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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回 及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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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玉仪未来婆婆的面,夸赞自己女儿的话不能说,这话从外人嘴里说出来最合适。

安夫人正要再说什么,却见帘子一挑,一个丫头搀扶着金老太太进来了。安夫人身上有诰命,可两家是姻亲,金老太太毕竟是长辈。她随着众人一起站起来,金老太太忙让她坐下。

“家里来了贵客不曾早早出来招待,是我礼数不周了。”金老太太见安夫人不肯坐下,自己先坐下又让大家都落座,“只因昨晚上走了觉,方才坐着竟睡着了,差一点就错过了二丫头的好时辰。”

安夫人闻言忙说人上了年纪就容易睡不踏实之类的话,又说了个简单易得的方子。说是方子,其实不过是把桂圆、红枣和决明子放在热水里泡,睡前喝上一碗。

“别看方子简单,可效果非常好。之前我也有这样的毛病,晚上走觉,白天头晕脑胀没有精神。后来得了这个方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竟然很管用。”

“好!我也试试。”金老太太上了年纪忘性大,她让幼仪记着,“今个儿晚上就开始喝。”

安夫人听见幼仪答应,朝着她这边瞧了瞧,“这个小姑娘就是上次跟着老太太去别院的幼仪吧?”

幼仪闻言赶忙站起来答应下,“上次跟着祖母去府上的别院打扰,幼仪还没谢过,现在给夫人见礼了。”说罢深施了一礼。

“过来让我瞧瞧。”安夫人朝着她招手,幼仪快步过去。

幼仪站在安夫人面前,抬起头,眼睛不敢乱瞧只盯着安夫人的额头。她感觉安夫人把自己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看得还真是仔细。今天的幼仪梳了飞云髻,平日里的五彩绸带摘了下去,换上粉红色的绢花,一身水粉色的长裙,束腰宽下摆,褪去了几分娃娃的感觉,多了几分少女的娇嫩。

安夫人拉起她的小手,一边轻拍一边感慨道:“看见你才知道自己真的老了,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好像就在昨天。那时候还真是无忧无虑,满满都是快乐的回忆啊。”

“我这个老太婆才是真的老了。”老太太接着说道,“即便是像你们这样年纪,也必定是花儿、粉儿的好好打扮打扮。如今是不行了,再擦胭抹粉的让人笑话。”

话音刚落,外面又有几位夫人进来,都是跟金家有些关系相好的人家。大太太赶忙招呼,这边要时刻照顾安夫人的心情,又不能让李夫人觉得被冷落,还要顾及到其他人等。大太太倒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场面一直很热络。

很快,吉时到了。惠仪早就随着丫头下去准备,沐浴换好采衣采履,安坐在东房内候着。大太太引着众人过去,客人坐于下面的观礼位,李夫人作为主宾上坐。三太太是母亲,作为主人宣布惠仪的及笄礼正式开始。

一个大丫头先走出来,以盥洗手,然后在西边就位。再见惠仪走到屋子中央,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礼,然后面向西跪坐在席上。丫头过去为其梳头,把梳子放在席子南边。

众姐妹有几个是头一次观及笄礼,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只见李夫人站起身,三太太忙起身相陪。李夫人盥洗手,惠仪转向东正坐,有丫头奉上罗帕和发笄。李夫人走到惠仪面前,一边高吟祝词,一边为惠仪梳头加笄。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而幼志,顺尔成德。寿考为其,介而景福。”幼仪还真是头一次细细听祝词,原来是这么几句吉祥话。

李夫人回到原位,惠仪起身,众人作祝贺。紧接着,惠仪回到偏房,更换上于头上发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换好进来向众人展示,然后给三太太磕头行礼,表示感念母亲养育之恩。

李夫人再次出来,洗手,为惠仪戴发钗,高声吟诵祝词道:“吉月令辰,乃申而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寿胡福。”

戴好发钗惠仪又回到偏房,换好跟发钗相配的曲裾深衣,出来向来宾展示,然后给李夫人行正规拜礼,表示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

李夫人在给惠仪戴上钗冠,惠仪回去换上大袖长裙礼服,回来再给众人展示。经过三加三拜,这及笄礼才算是基本结束。这还是简化了的过程,若是按照古时留下的规矩,后面还有置礼、蘸子、字及笄者、聆训、道谢,最后才是礼成。不把人弄得晕头转向,肯定不会结束。

三太太象征性的训了两句,惠仪乖乖听着,回道:“儿虽不敏,敢不袛承。”说完再次给三太太磕头。

然后,众人都移至园中饮酒吃饭,对面戏台子上已经准备好了。大太太少不得请安夫人和李夫人先点,她们都推辞不肯让老太太先来。

“客随主便,这开场戏还是两位夫人点。今个儿是二丫头大喜的日子,随后让她再点一出。”老太太如此说,她们只好应下。

安夫人点了一出《游园惊梦》,这是经典曲目,唱腔委婉细腻,辞藻更是华丽让人回味。李夫人点的是一出武戏,打斗的场面很是见功夫。惠仪知道老太太的喜好,特意挑了一出老太太最喜欢听得曲目,老太太果然十分高兴。

酒席吃罢换上茶点,这戏唱得正热闹。严氏一直在二太太身边侍候,脸色有些难看。二太太瞧见,赶忙让丫头把她搀回去休息了。金老太太有些疲倦,可有贵客在不好提前离去。安夫人常年侍候婆婆,自然知道老人家的生活习惯。她又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李夫人等人也跟着离去。

这戏台上的戏还在唱着,大太太有事忙,二太太回去看自个儿媳妇,单剩下三太太一个人带着众姑娘。三太太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带着丫头、婆子回去了。

长辈们都不在,姐妹们随意多了。韵仪打发丫头把玉仪请了出来,瀚哥儿从学里回来听见这边热闹也寻了过来。大太太吩咐丫头好生照看着,别让瀚哥儿淘气。那瀚哥儿离了长辈就像脱缰的野马,岂是丫头、婆子们能管住的?好在他还有几分惧怕玉仪,不曾太过淘气。

“方才你婆婆还问到你了呢。”韵仪伏在玉仪耳边轻语着,眼中带着几分戏谑。

好在这话说得悄悄,旁人都在听戏不曾注意到。

玉仪满脸绯红,赶忙垂下头,伸手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胳膊。韵仪立即龇牙咧嘴,轻声回道:“我不是想要打趣大姐姐,不然何必这样小心翼翼地说。依我看,大姐姐的那个婆婆是个厉害人物,眉眼间带着严厉。”

“当家主母没个威严能挟制住谁?”玉仪听见这话正经回道,“我只守规矩孝敬长辈,谁能怎么样?况且我听闻夫君家里有位二太太,还生了个小姑子。她们母女二人在府中锦衣玉食,谁都不敢小觑。若是婆婆果真容不下人,是个厉害角色,岂能让她们这般逍遥?”

韵仪闻听点点头,随即又笑了,“一口一个‘夫君’、‘小姑子’、‘婆婆’,现在就把自己当成安家的媳妇了?”

“看我不掐你的嘴巴,就知道鸡蛋里挑骨头。”玉仪嗔骂着,眼中有一丝担忧闪过。不管她多少心眼子,多少手腕,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家。一想到自己要嫁到陌生的人家,跟一大群陌生人接触,谁的心里能不忐忑?尤其是听见韵仪这般说,她心底越发的不安起来。

转念又想到母亲教导自己的话,这才渐渐安心起来。越是大户人家,越讲究规矩礼仪,哪个婆婆都不敢明面上磋磨儿媳妇。况且安家是书香世家,最是明白事理,安夫人应该不会做个惹骂名的恶婆婆。虽说婆婆若想要整治儿媳妇有的是手段,可自己也不是好拿捏的。一来自己的陪嫁非常丰厚,丝毫不丢安家的脸面;二来自己又有娘家做靠山,虽然家世比安家差,却也不是白丁人家。她身为家中得宠唯一的嫡女,自然被看重。再者,她自认为自己心机不差,断然不会惹婆婆厌弃。只要自己知书达理懂规矩又孝顺,想来哪个婆婆都不会为难,况且上头还有奶奶婆婆。

玉仪听说安老太太挺和善,跟安夫人的关系也亲如母女。安家和又是老太太的嫡长孙,想来爱屋及乌,对她也差不到哪里去。

“你们姐妹一见面就嘀咕,全然不理睬其他姐妹。”宛柔看见她们二人咬耳朵,笑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都是姨母生养的呢。”

“你这丫头嫉妒了?好,姐姐只疼你一个人!”玉仪过去掐了掐她的脸蛋,又伸手瘙痒她的腰,引得她咯咯直笑。

“这比念书有趣多了!跟姐姐们在一起才叫畅快。”瀚哥儿见宛柔在玉仪怀里打滚,其他人捂着嘴笑,也拍着手笑起来。

总是喜欢在闺阁之中厮混像什么话,自古有云:男女五岁不同席。这瀚哥儿眼看着快十岁,却一点男孩子的样子都没有。虽说金家尚文,却也希望家里的男孩成为君子,而不是娘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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