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韩熙载回到自己房间后,张洎便跟进去道:“韩大人,精盐万进不得我南唐,不然南唐危矣!”
韩熙载在屋内坐下后紧了紧衣服,道:“张大人所说,本官又怎会不知,只是柳味的话刚才你也听到了,这大宋皇帝是一定要将精盐卖到我南唐的,难不成我们还能拒绝?”
“哼,怎么不能拒绝,我们誓死不从便罢。”
见张洎如此愤青,韩熙载暗叹一声,心想还是太年轻了啊。
“张大人,如果我们不同意,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这……”张洎一时有些无措,不过很快又道:“大不了一死,这精盐下官是绝对不同意卖入南唐的。”
这次,韩熙载是真的叹息出声来了。
“张大人,你我死了倒不要紧,可怕就怕最后闹成个亡国局面啊,这些年来我南唐虽与大宋交好,可大宋何时断绝过灭我南唐的念头?他们正缺一个借口呢!商谈不成,少不得他们便要攻我南唐,这是最坏的结果,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结果,那便是你我以及整个南唐使团,都休想回到南唐了。”
“他们敢杀我们?敢杀我们南唐使臣?”
韩熙载含笑摇头:“杀倒不至于,不过将我们扣在这里不放我们离开,却是极其有可能的。”
张洎心中一寒,他突然想到了汉朝的苏武,那个被扣押十九年的不屈汉子,他很敬重苏武,可要他被扣押在这个地方,他却是不愿意的。
毕竟这个世上,苏武只有一个,他张洎永远成不了苏武。
沉默,许久的沉默,而后,张洎道:“难道……难道我们就没有其他办法?”
韩熙载笑了笑,摇摇头:“其实办法很多,大宋精盐之味美我们已是知晓,而如果我们能够找到制作精盐的方法,那么就算大宋的精盐进入了南唐,又能怎样呢?”
“得到炼制精盐的配方?”
张洎话罢,将目光投向屋外寒雪,忽而露出一丝浅笑来。
钱唯开很生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宋朝廷竟然想从根本上控制他们吴越,这是他绝对不能够接受的。
“可恶,太可恶了,怪不得那柳味不急着跟我们商谈,而是先让我们在驿馆住着,原来是要我们尝一尝他们大宋精盐做出来的食物,昨天他竟然还邀我去饮酒,奸诈,太奸诈了。”
钱唯开愤怒的很,周青却显得十分冷静,直到钱唯开发怒完,他这才开口道:“王爷,那精盐的味道我们都已尝过,的确吃过精盐调味的饭菜后再吃其他就味如嚼蜡,只是此事并非容易解决的,我们……怕是要乖乖听从了。”
钱唯开听到周青这话,顿时凝眉道:“你什么意思,这样的条件我们怎么能同意?”
周青无奈的耸耸肩:“可我们不同意也得同意啊,国主的软弱你也不是不知,他根本不在意精盐这样的事情,如果我们因此而惹怒了宋朝,那么宋朝皇帝只要跟国主通个信,那我们就休息再回国了;王爷是有大志的人,岂能因为这件事情而终止大志?”
周青的话如同霹雳般的震慑着钱唯开,他双目忽而失神了,他不能留在这里,他还要夺得吴越国主的地位,他还要有一番作为,他怎么能因为这件事情而不能归国?
风吹来清寒,钱唯开望向周青:“多谢周大人提醒,只是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周青淡笑:“此事我们是奈何不得的,为今之计,只有随机应变了,好在此事也牵涉到南唐,而南唐国主比我们吴越的国主还算稍微有骨气些,我们只需要跟在他们后面就行了。”
周青话罢,嘴角微微抽动,他很清楚他们此时的情况很不妙,可他也并不十分担心,很多事情,自己不去做,自有别人去做,如果别人可以代劳,那他又何必去冒这个险呢?
钱唯开坐在屋内,看到周青脸上淡笑的时候,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来,而这个时候窗外的风又寒,雪又浓了些。
京城有雪,雪意袭人。
在这天的黄昏前,南唐使臣韩熙载在瞒着南唐其他使臣的情况下,偷偷去了秦氏酒楼跟柳味见面,那个时候,晚来天愈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