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普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故作镇定地说道:“你们这班乱臣贼子,大逆不道,老娘今天栽在你们手里了;都是因为那废物张得喜,要是真刀真枪地干老娘才不怕你们!”
“沈夫人文武双全,这一点本王早已见识过。”说着我挥挥手示意周国虞和其他侍女们退下,然后走上前递给她一大块干毛巾欲与她攀谈。
林普晴起初还有些抵触情绪,但见我态度温和并无无礼的迹象,才慢慢缓和了态度;我待她擦干头发后开口说道:“沈夫人岂可视生命如儿戏?再说了我天军进城又无鲁莽之举,我们的军纪比清军要强百倍,况且本王有意重用幼丹兄,您又何必寻短见?”
林普晴听我开口便是劝降之言,立即愤怒地回道:“呸!你可知道家父是谁?我们家世代忠良,岂容你这阴险小人在这花言巧语?要杀要剐随便你,但要侮辱我林家那是绝对不行!”这个林普晴的反应甚至比沈葆桢还强烈,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女汉子”。
但她毕竟是林则徐的女儿,不屈不挠也是正常的,看来要想让沈葆桢投降,就必须把她给拿下,要把她林普晴给拿下,恐怕还不能用正常招数。一般的招降只需要抛出适当的名和利,但林普晴不行,和她还得讲“理”。
“敬纫啊,你太令我失望了,亏你还是文忠公的女儿;我可以放你和你丈夫一条生路,不过在那之后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们了。”我突然说道。对付林普晴必须反其道而行之,所以我故作高深地说道。
林普晴反而被我的话语吸引,追问道:“姓冯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潇洒地说道:“我冯瑞城自幼敬重林文忠公,知他虎门销烟,读他《四洲志》,念他师夷长技,敬重他指斥时弊,捍卫华夏!然满清之腐败瑞城亦看在眼里,战败签约,割地赔款,丧权辱国,与文忠公的精神背道而驰。我起兵就是为了推翻满清,重振华夏,而你作为文忠公的后人,口口声声说承父志,却替昏庸的政权卖命试图阻碍华夏的复兴,我相信你父亲在天之灵也不会高兴。”
我的这番话纯属有感而发,算是巧换概念,其实就算林则徐现在还活着估计也会是镇压太平天国起义的一员,我只不过是拿出他的思想来论断。但显然林普晴被我说得已经没了底气,低头不语,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你真的了解家父?”
我一愣,林普晴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她居然被我说得动摇了,难道她对自己的父亲还有所不了解?就在我诧异之际,她开口说道:“当年我父亲主持编纂《四洲志》,但朝廷内外无人过问,甚至有不少人嘲笑父亲,但我父亲坚信有识之士必会认识到此书对我中华的重要性……”她接着说道:“莫非你看过我父亲的《四洲志》?”
我立即意识到是这《四洲志》扯到她心眼里了,连忙说道:“当然看过,就连令尊叫那魏源先生写的《海国图志》我也看了,说实话我真心佩服他们的见识,那‘师夷长技以制夷’简直是我中华复兴的妙药,要是满清早些重视就不会现在被那些洋鬼子打得屡屡割地赔款了。”我继续扯着。
林普晴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再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得默然地杵在那里。我知道这次和林普晴的交锋我已经大获全胜了,所以我淡淡地说道:“沈夫人,瑞城的话就说这么多,还请您回去和幼丹好好商量吧,如果你们不愿降本王也不勉强,本王马上就可放你们一家回福建老家,到时清廷怎么对你们本王就不能保证了……”
“王爷稍等,”林普晴突然说道:“你们太平天国尽毁名教、砸庙宇烧书籍,您如何能叫真正的读书人追随您?”林普晴虽然还没表态投降,但说话的语气已经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我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崇敬”。我心里清楚这离她最终倒向我只剩最后的一层薄纸了,是时候打破她最后的顾虑了。
我微笑着走到她的面前,把头伸到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夫人所说都是当年洪天王北进之时的恶行,夫人您看本王的为人与天王可是一派?不瞒夫人,本王的‘天国’和他那‘天国’您认为会是一样的吗?”
我的话说得很隐晦,但林普晴已经完全明白,她立即跪倒在地,几乎是把头贴在地面上说的:“还请王爷恕妾身无理之罪,王爷的高见妾身已完全明白,妾身坚信这天下必将是王爷的,王爷不嫌弃我沈家与您作对之罪,亲自劝降令妾身倍加感动,王爷放心,林氏一定想办法帮您规劝我夫君投降……”
林普晴的举动着实令我吓了一跳,我赶忙把她扶起,好言劝了几句;不过我心里已是美滋滋的,这林则徐之女林普晴已经完全被我说动,愿意投降为我效力,拿下了她那沈葆桢也就不成问题了。看来归根到底还是洪秀全之前那些“打倒孔家店”的政策实在太不得人心了,有文化的知识分子们因此全都投向了对立面。
不过沈葆桢将开一个先河,开一个地主阶级文人投降太平军的先例,有他做表率和宣传,我想我以后再招降那些有识之士能更加容易一些了。而这也是我第一次对别人表达出我内心“不尊洪秀全”的想法,正是这个隐晦的表述让林普晴明白我是与那洪秀全不同的,跟着我是有前途的,而将来我也必会将洪“取而代之”。
一天之后,之前还犹豫不决的沈葆桢在他妻子的劝说下也降了,并递上了工工整整的降表,沈葆桢在里面把我好一顿夸奖,说我雄才大略,见识斐然,是明主,所以愿意效劳;看到这里我很高兴,立即提拔沈做赣南三镇总制,继续总理赣南政务。
沈葆桢拱手谢恩却满是疑虑,新降之人大都是这样我也不见怪,我摆摆手道:“沈先生嫌官职太低?你放心,本王将来还要靠您管理整个江西省呢。”
然而沈葆桢仍旧一脸疑虑,他缓缓开口说道:“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卑职只是不明殿下说的赣南三镇是指哪里。”
“哈哈,原来是这样,我说的当然是鹰潭、抚州和吉安三城。现在鹰潭已定,本王马上就挥师西进拿下那耆龄的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