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叫的那么凶,狼和豹子早就被吓跑了,只可能是人!”向伯斩钉截铁的说道,这话说得李总旗跌坐在椅子上。
朱达在一边旁观,他对谈话兴趣不大,只是好奇一件事,怎么这私盐贩子的消息要比卫所的总旗还灵通。
“我要尽快上报,告诉赵千户,告诉罗大老爷,让他们派兵清剿,才十几个贼兵,大军一来......”李总旗好像在为自己打气,大声说了出来。
向伯脸上露出不屑和焦躁,摇头说道:“官面上的事麻烦,何况要动兵,一层层报上去的,什么时候能派人下来,贼兵可不会等着你,再说了,真要派人来清剿,咱们村子能受得住吗?恐怕比遭了贼兵更麻烦!”
这话是迎头泼了一盆冷水,那边李总旗愣怔了下,立刻垂头丧气,随即焦躁的问道:“那怎么办!”
周青云撇撇嘴,对朱达使了个眼色,满脸都是不屑,这表情落在李家两个儿子眼中,李应和李和都是怒瞪双眼,朱达却没有回应周青云,到这个时候,他倒是对这个李总旗的印象不错了。
胆小归胆小,无能归无能,可这李总旗昨夜没有吓得躲进地窖,还知道敲响梆子,要知道他家就是村落边上,平时看着地方敞亮,但却是最外围,贼兵攻进来他家当其冲,而且刚才听到大军害人,他马上就问别的法子。
说一千道一万,这李总旗李纪心里还有白堡村,还顾念着大伙的安危,还有公心在,不管如何说,这份心思和实际的作为就没什么可瞧不起的。
“咱们在村外修一道土围子,夜里有人值哨,各家各户都要出青壮男丁巡逻。”向伯干脆利索的给了答案。
李总旗的情绪已经平稳了不少,他坐在椅子上琢磨了下,脸上却露出苦笑,涩声说道:“向老哥,咱们百户的军丁几辈子都是握锄头的,他们能顶什么用,贼兵真要想动手,村子直接就被洗了,怎么挡得住啊!”
“总要去拼,贼兵来了,男人要去挡挡,不然老婆孩子连进地窖藏着的机会都没有,难道就这么洗干净脖子等死吗?”向伯双眼瞪起,却是有点火气。
说到这里,李家长子李应插言说道:“男人死了,女人孩子有什么用,咱们村子,不,咱们百户肯定让别人占去了!”
从向家老少三人进门,李家这边就一直被压着训,更别说周青云表现出来的蔑视,年轻人沉不住气,自然要分说两句,李应其实说的也没错,孤儿寡妇根本守不住产业,不是被夫家强夺,就是被卫所里收回,白堡村都是穷苦军户,那有什么争辩分说的可能,到时候恐怕生不如死。
向岳听到这话直接怒了,手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粗声说道:“孬种,自己不敢打,难道还要带着家里人一起去死吗!”
上过阵杀过人的是不一样,他这一作,李应被吓得后退了步,不敢争辩,但满脸不服气的样子,李总旗在那里愁,根本顾不上这边。
朱达忍不住苦笑,他以为向伯想明白了,没想到向伯只是性子烈,这桩事其实没想清楚,朱达的笑容被李总旗的次子李和看到,立刻以为抓到了把柄,举起没伤的那只胳膊指着说道:“你笑什么,难道我哥哥说的有错,你懂什么就在那里笑!”
他这一作,屋中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朱达这边,周青云却眉毛一竖就要作,那边李和的哥哥李应也想着讥刺几句,而向伯和李总旗的目光都有些不耐烦,满脸都是“小孩子添什么乱”的表情。
“向伯,贼兵要和您说得一样厉害,就算修起土墙,说翻也就翻过来了,就算男丁都练起来,也不是贼兵的对手。”
贼兵如狼,百姓如羊,即便十几对一百余,还是贼兵必胜,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只是朱达一说,向岳向伯大怒,周青云也瞪过来,李家父子三人也是神色古怪,虽然这话里的意思是在附和他们,可听着也不舒服。
向岳和周青云的愤怒可想而知,朱达这番话哪有什么徒儿的本份在,见到个总旗就弯腰了,当真荒唐混账。
“咱们是人,贼兵也是人,大家都是怕伤怕死的,咱们修起土墙,聚众操练,多做警备,贼兵看了心存顾忌,虽然不怕咱们,可也知道和咱们斗会死人受伤,自然不愿意冒险找这个麻烦,自然就会避开,这样咱们百户也能护得周全。”
屋子里安静下来,愤怒和古怪都变成了惊愕,然后变成了若有所思。
“昨夜贼兵迟迟不动,最后离开,不就是狗叫了之后,他们觉得村民惊动,做什么会有麻烦吗?”朱达补充了一句。
向岳向伯脸上满是笑容,连连点头,周青云脸上则是“我听不懂,但肯定没错”的表情,李家父子三人一脸惊讶的看着朱达。
这些话,可不是一个穷苦军户出身的十二岁少年能想出来能说出口的,谁教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