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山出了红巾军大营还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一阵呼叫声:“大哥,你等我一下”
刘福通手左手一盆碎羊肉,右手还拎了一壶酒追了上来。
“刚才跟韩大哥聊得不愉快,没吃饱就出来了吧?”小胖子善解人意,当年在顺风镖局的时候要是论饭量,自己第一,再往后排就是张翠山了。
“好兄弟,还是你理解我。”张翠山之前在酒宴上的些许烦恼顿时一扫而空。
两个人找了个背风的地儿,大口地吃着香喷喷的羊肉,再小酌上几口,比起之前在军营里还要热闹上几分。
“大哥,忘了问你件事,陈掌柜还在还好吗?”刘福通随口问了一句,毕竟陈标是他写信推荐给张翠山的。
张翠山对他的话懵然不知。
刘福通也是一楞,心道或许是因为大哥急着出兵没来得及跟陈掌柜的碰上,当即把陈标的事说了一遍,张翠山听完之后勃然大怒:“真有岂有此理?杜遵道恃强凌弱,欺压良善,简直是该死!”
刘福通赶紧劝解,他知道张翠山这话不是说说就算了的,眼里分明抹过一道杀气。
“我派个人回济南府问问,希望陈掌柜的还在那里。”张翠山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可口的羊肉嚼在嘴里也没了味,别了刘福通回营不提。
“大当家的,昨夜西城有家富户发生灭门惨案,家中的财物被洗劫一空,凶手又放了一把大火毁尸灭迹,属下怀疑是红巾军中人所为。”田丰一大早就敲响张翠山居所的大门,把还在被窝里的张翠山吓了一跳。
“怎么会这样?派人去现场看了没有?”张翠山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三步并作两步出了门,田丰快步跟上。
“唐兄弟已经带人去查看了,还没传来什么消息。”田丰的脸色沉得快滴出水来了。
“小卢,快备上两匹快马,我要去看看。”张翠山招呼临时亲卫卢文则准备马匹。
现场已是一片狼藉,府邸已被烧为灰烬,唐文超带着一队丘八抬出一具具被烧成焦炭的尸体,全身上下摸索了一番,铁青着脸道:“是老手干的,没留下什么痕迹,连伤口都是一刀致命,手段真是高明啊!”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
“最后一具尸体也抬出来了,一共十三人,连孩子都不肯放过,我要杀了这些丧心病狂的王八蛋!”说这话的是一个刚从废墟里出来的一个丘八,他手里抱着一个怕是还不满五岁的幼童。
“怎么杀?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这个丘八出身于泰山军,田丰不客气地斥了一句。
刘伯温闻讯也赶了过来,他的心思较之一般人可是细得多了,当即召来昨晚值夜的更夫和周围的邻居问话。
“昨天丘府还好好的,怎地过了一晚上说没就没了。”邻居对此一无所知。
“子夜的时候小人打更经过此地,丘府还不是这个样子,我年纪大了,虽说眼睛不太好使,可是耳朵还行,要是丘府里有什么动静肯定瞒不过小人。”更夫也对丘家的惨案一无所知。
刘伯温似是还想再问些什么,张翠山眼里却快要冒出火来了,忽地起身,一言不发翻身上了战马,双腿一夹,朝着红巾军大营的方向而去。
“大当家的你等等我。”刘伯温牵了匹马赶紧跟上。
“你可要冷静啊!”刘伯温狠狠抽了战马几鞭子才追上张翠山。
“十三口人的性命啊!你让我怎么冷静?”张翠山双目通红,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
“这事是谁干的你我心里都清楚,只是证据都被贼人给毁了,万一红巾军不认账你怎么办?”刘伯温心里也有火,但还是劝张翠山不要轻举妄动。
“那依先生之见呢?”张翠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想还真是这回事,遂向刘伯温请教。
刘伯温放缓马速,略忖了一下又道:“红巾军大营还是要去一趟,大当家的可以向明王施压,如今驻军已超过八万人,寻常的宵小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做下如此大案,黑水军驻东城,那么唯一有可能作案的就是驻西城的红巾军了。”
“如果他们不承认怎么办?”杜遵道等辈向来无耻,张翠山深知其为人。
“这只能起到警告的作用,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悲剧。”刘伯温说到这里神色黯然。
韩山童大清早用了早膳,正在品着香茗,心情很是惬意,忽见张翠山虎着脸闯了起来,心下微微一惊,还是笑着问道:“兄弟起得好早,吃过早饭了没?”
“明王真是好雅兴!西城丘府死了十三口人,被灭了满门,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张翠山的责问声中带着一股难以消弥的怒气。
要知道张翠山可是一直与韩山童兄弟相称,可这次却是直呼其明王,这绝不是一种尊称,而是嘲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山童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两军合治聊城府,黑水军主东城,而红巾军则是主西城,出了这么大的事,第一个知道消息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嫡系,而是黑水军的首领。
“别在那里装模作样了,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张翠山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冷意。
刘福通和杜遵道也赶了过来,张翠山口气不善,这才想起这位张大当家可是当世高手,真要动起手来分分钟就能灭了这一屋子的人。
衣襟下的轮回枪尖闪着寒光,刘福通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拉住张翠山,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总有解决的办法,可要是这两军的首领干了起来,两大义军的合作抗元大业就算是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