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昌老泪横流,哽咽了半天才缓过劲来,又道:“当年你父亲就是咱们家族上一代的家主,咱们家是以贩盐为业,哪知在你三岁那年遇上了海盗,还有你母亲和你,之后就失去了消息,想来已是凶多吉少了.”
张翠山自幼就随张三丰在武当山学艺,在他的记忆里武当山就是他的家,这会儿突然多出一个四叔,还冒出来一大堆兄弟,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他却是记不得童年的往事,自是不会知道在涨上飘了数日之后,才被碰巧云游到江浙一带的张三丰所救,发了几日高烧,之前的记忆更是模糊,能捡条活命已经是赚的了。
张永昌甫见这个侄子,心情激荡不已,让张士诚去安抚属下和修缉城墙,爷儿俩则是进了府中叙话。
“士德贤侄,过来看看这副画?”张永昌从书柜里取出一副发黄的画卷,摊到旧案上给张翠山看。
画像是一个中年男子,国字脸、浓眉大眼,看得张翠山几乎失声惊叫起来:“我没画过这张画像啊!”
“这张画是在你三岁的时候,你爹出重金请城东的吴道陵先生画的。”张永昌看到亡兄的画像,又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张翠山,无论是相貌还是神态都极为相似,声音不觉得有些哽咽。
张翠山的父亲张永年遇难之后,则是由四兄弟之中最为能干的张永昌继承家主之位,这才勉强稳住了局势,而张士诚之父排行第二,这样算起来张士诚就成了张翠山的堂弟。
“难怪我第一次见到士诚兄弟的时候就感觉特别的亲切,除了长得像之外还有这么一份关系,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叫血浓于水。
“士德贤侄,我吩咐下人热了点酒,咱爷俩连喝边聊。”张永昌心情大好,这是要彻夜长聊的节奏。
“既是如此,那小侄就不客气了。”张翠山对老人家的好感大增,初次见面也没什么距离感,安然就坐。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张永昌挨着张翠山坐下,过不多时酒菜就端了上来,叔侄俩喝起了小酒。
张翠山将自己记事以来,拣主要的大略讲了一下,听得张永昌一阵感慨。
“孩子,想不到你这些年的经历如此精彩,士诚跟你一比,简直弱爆了。”张永昌虽然年纪大了,但讲话也颇为风趣。
“四叔别这么说,士诚兄弟宅心仁厚,年纪轻轻就已是一军之主,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张翠山对张士诚也颇为欣赏,尤其是对其爱民如子这一点深有同感。
“士诚这些年虽然也算有些长进,可是为人太过心软,难成大事。”张永昌的语气忽地一变,似是对张士诚有着不小的怨气。
“是吗?那四叔给侄儿说来听听!”张翠山也难得八卦一回,递给了张永昌一个鼓励的眼神。
“要说士诚这孩子没出息,那就是我老张乱说,可这个小子吧是属驴子的,打一鞭子动一下,没个人督促着就不动,说白了就是胸无大志。”张永昌将杯中的小酒一饮而尽,张翠山又给他殷勤地勘上,等着下文。
“当今天下大乱,鞑子无道,家族这些年的生意越坐越大,如果没有一支武装力量作保障,怕也维持不下去,他迫于无奈才组织起一支义军,要不是家里给他压力,他早就跑去跟沈万三出海做生意了!”张永昌说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似是在怪张士诚有些不务正业。
“万三兄也是一时人杰,四叔以家族大业为重端的是用心良苦,士诚兄弟这不也放弃喜好听你的话了么?”张翠山很懂得谈话技巧,顺口还替张士诚美言一句。
他这才明白张士诚为何这么仁慈,原来是xing格使然,不做商人做军头,还真是屈才了。
“咱张家在当地虽然也算有点名气,只是家业越大我就越是发愁,你准备啥时候过来帮叔一把?”张永昌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四叔这说的哪里话?张家人才济济,若是有何事需要小侄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小侄这些年虽然也算小有成就,却也犯了不少的错误,往事不堪。”张翠山自曝其短,这么多年他一直东奔西走见多了世态炎凉,实是不愿往身上再加一副担子。
“啥叫人才济济,除了士诚还算独当一面之外,下一辈的哥几个里哪个有出息?”张永昌损起人来也是不遗余力,而且看起来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士信、士用几个兄弟不都成了军中的将领了么?四叔,你的眼光也太高了吧?”
“什么军中将领?当年走盐的时候不过是充当打手的存在,只是后来支持士诚的人多了,凑成一路军马才火起来,不过只是几个没有头脑的武夫罢了!”张永昌自曝家丑,那叫一个口若悬河。
“打下高邮城之后,脱脱领兵来伐,士诚这个败家玩意儿差点儿吓尿,都准备投降了,幸亏后来鞑子内部争权,这才免了灭顶之灾!”
“脱脱”张翠山想起数年前与脱脱也没少打交道,不禁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