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病房里,程锐云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静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把她的小手放进他微微曲起的右手掌心,不敢太用力的握住,只能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指。
他的手很大,不像很多男人那样有着很粗大的骨节或是大块的老茧,而是修长平整。这双手很会打篮球,三分远投总是很准;这双手也很会做菜,煎的牛排可以媲美酒店大厨;最重要的是,这双手会在遇到危难的时候给她鼓励或者保护她,哪怕血顺着指尖滴落也无畏无惧。
她看着暗红色的软管将曾经在自己身体中流动的鲜红色血液缓缓注入他的身体,感觉竟然好幸福!
现在,她不能不承认,她放不开这双手了……
程锐云的鼻腔戴着氧气管,由于左手骨折,做完手术后打着石膏,右手插着输血的针管,手指上还夹着心电监护的仪器夹,抗感染的针水只能吊在床尾,从脚上打进去。
静书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看着至亲至爱的人身上插满各种管子躺在病床上,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上一次是妈妈,这一次是程锐云。老天爷真的很残忍,总是让她一个人面对这种伤痛。
程锐云的手术麻药药效还没有过去,整个人仍然处在昏睡的状态。但是医生说他生命体征平稳,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输完这最后一包血浆,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会醒来的。
静书擦掉眼泪,握着他的右手,伏在他耳边跟他说话,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
“现在是夜里十点。安娜他们都走了,可是我就是不肯走,他们都说你身体很好,一定能挺过去的,可我还是很害怕,我想亲眼看着你醒过来!”
“可是你要是醒了,一定又要说我大惊小怪,或者又冷冷的什么话都不跟我说,但这都没关系!只要你醒过来就好。”
程锐云没有睁眼,只有氧气管内平稳的呼吸声和一旁心电监护仪上有规律的“滴滴”声回应着静书的话。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的血把衣服都染红了,我的手上和脸上也都是!急诊科的医生还以为我也受了伤!但其实我很好,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的!”
由于大量的输血,程锐云开始不断地流汗,汗水沾湿了发鬓。静书拧了毛巾,轻柔地为他擦着脸上的汗水,擦到他的嘴角时,脑海中又浮现出他口中喷溅出鲜血的样子,那时他一定很痛,却还是拼命护着她,说的唯一一句话是问她有没有受伤。
她没有受伤,可是心却痛得好像死了一回。
她轻抚着他有些干涸的唇,低下头把自己的唇贴在上面。她的长发从两侧垂下来,好似把他们俩围在一个只有彼此的小小世界。
静书的唇温热柔软,在程锐云的唇边辗转,她伸出小舌轻轻地舔吻着,似乎还能从他唇上感觉到血的腥甜。
“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一样的血型?”静书又坐回椅子上,趴在他耳边,轻声地说着。“我以为你是B型血的人呢,那么冷漠、高傲,但又聪明理智。你不是总骂我笨蛋么,其实你也很笨,笨到连命都差点不要了!”
静书调皮地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
“你以后再这样,我就躲到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去,真的再也不回你身边了!”静书偏着头轻轻靠在他颈侧。
她就这么一会儿跟他说说话,一会儿帮他擦擦汗,见针水吊完了,又按铃让护士进来换。直到黎明时分,天空泛白,才倦极了,握着他的手睡去。
她一定要看着他安然无恙地苏醒。
感觉到手指被握住的力度,静书醒了。一抬起头就看见程锐云躺在床上看着她,一时间欣喜若狂。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痛吗?”
程锐云摇摇头,声音干哑地说:“我只是有点口渴。”
“好,我倒杯水给你喝!”
静书扶着程锐云稍稍坐起来,喂他喝水。
“慢一点!”喝得这么急,看来真是渴了太久了。“你要喝水怎么也不叫醒我?”
静书不知道自己的话在程锐云听来就像娇嗔,他躺下去,目光追随着她说:“你陪了我一夜,一定也很累了,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我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