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中那儿也不中,那咱们还弄呗!”张作良发牢骚说。
“你们这都不是种地的人呐!庄北边脱坯坑东里那块棉花地,沙壤土、肥力还高,还有比那儿好的地方!”老爷子孟庆祯听不下去,插话说。
这脱坯坑乃孟家坨人世代从此处取黄土,脱坯而成坑,故有此名。而这棉花地正是张作良家的承包地,张作良一点头,那就啥问题都没有了。
“这还得老将出马啊,四爷说的忒对呀!”孟祥宝捧孟庆祯着说,“就得脱坯坑跟前,取土还方便;还近,出庄就到还不缺水;棉花地那还是施大肥的地方,底子差不了;要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四爷,往后你可得多指导我们啊!”
聊得差不多了,孟令正拿起炕边的鸡毛掸子捅了捅,喝高了的正磕头犯困的高会勇说:“起来,二猛,别睡着喽!走,我送你车站去,你到家再睡去!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借着送高会勇,大伙也散了,各自带着或激动或兴奋或期待的心情各回各家。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一帮人都到了棉花地聚齐。不一会儿,孟祥宝带着孟祥森也过来了。
“这地方好哇!面南偏东这叫大朝阳啊,立木骨泥墙最好的地方。你们中啊,有门道啊!”孟祥森到了地头先发了一番感慨。
“我老丈人,你四爷给选的!你快别倚老卖老咧,赶紧吩咐我们都干啥,咱们赶紧操持!”这里就赵连喜比孟祥森辈分大,这话只能他说。
孟祥森接过张小寒画的草图说:“嘿!这图画的门清啊,我这文盲都看明白喽,这时候校生都这么厉害哩!就是这山墙咋儿北高南低,这就是那个暖棚?这盖成喽也见不着光啊!”一边说,还一边向赵连喜挤挤眼。
赵连喜被他逗乐了,笑骂道:“快点的吧!你这还上仙儿哩,不见供奉不动会儿。谁装着好烟呢,跟他根抽!”
孟祥森接过张小寒递过的烟、点着,“嘿嘿”笑了几声,眯着眼样了样地方,问了句,“纸上这样式盖几个呀?”
“四个!”张小寒应和着。
孟祥森走到地头,又大踏步纵向往地里走了几步;走进去又三五米,用脚在地上踢了一个坑;接着又横向走,一边走一边用脚把棉花垄背踢平,划出一条直线;走出有十米,再折向纵行依然用脚趟出一条直线;不大会就用脚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长方形。
“把锤子、木橛子拿过来!”孟祥森冲着众人喊道。
孟祥森走几步拿脚踢个坑,手一指、喝一声:“钉!”。众人就拿锤子钉上木橛子,对孟祥森的举止、腔调没有丝毫的不乐意。人家有这个手艺,就得让人家有这个派头儿,这是千百年来农民所秉持的朴素的对手艺人、对手艺的尊重。
木橛子钉完了,孟祥森迈着方步围着那个长方形又转了一圈,然后说:“这桩头还得从各家院里踅摸去,你们谁家有先都倒腾院里明处,完喽我看看挑挑!”
“不踅摸那个去咧,咱们直接上树林子锯去。”孟祥宝大包大揽的说。
“你这就是扯淡!刚锯下来的树桩子含水多柔韧,填泥一踩,墙不是鼓了就是歪喽,那就中?就得使老木头,不懂得你就别说咧!这板子,我琢磨着还得上辛庄子镇上建筑队借盒子板去,咱们庄里的墙板子早烂没影咧!再喽,庄里这两年谁家要盖房,要有破好喽备下的木板子,也先跟人家打个招呼,预备着万一。”孟祥森接着吩咐道,“昌明,咱们上家开拖拉机去,我就势拿框锯、大锯、斧子啥的去。那个作良、令正、令东,你们也都跟着上各家挑木头打下手去。祥宝你就和那个辈大的上辛庄子借盒子板去吧,哈哈!”说完,就大笑着走了。